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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连着卖了两天黍面枣糕。之所以决定卖这个,一是因为这是时令食品,二是这个做起来简单快捷。只要把黍面用水搅拌,再用手搓散成絮状,然後烧水放蒸锅,先薄薄撒一层,蒸一会,接着放一层煮熟去核的枣肉,再撒上一层黍面,盖住枣肉,如此反复几次,层叠到差不多高度就可以了。一整个拿出来,切成片,就可以直接食用了。
然後取篮子放入,用布盖住保温,如此便可以出门做生意了。
“黍面枣糕!五文一块!”
“又香又糯!黍面枣糕!”
从西街到东街,一晚上这条路反反复复,运气好都能卖光,有时也会剩下,她就把剩下的用油一煎,顺便做一些葱花饼,第二日清晨早早出门,到路上叫卖。
今日是花朝节,是祭拜花神,赏花闲游的好日子。云珠早早就进了多样鲜花,笑嘻嘻说道:“对我来说,每年的今日才算过年呢!”
英娘也买了衆多鲜花,不是为了卖花,而是为了应节日做百花糕。用花和米粉混合,放入各种鲜花妆模具蒸制就行。做起来不麻烦,只是脱模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有完整脱出,样子不好看,只能留下自己吃。
好在英娘做了几次,有了经验,後续破碎的便少了。她挎着篮子和云珠一起出门,云珠玩心一起,说道:“咱们俩比一比,看看是你先卖完,还是我先卖完。”
“好啊,输了的可得整治一桌酒菜。”英娘微笑道。
“一言为定!”
街上有不少提着花神灯的人,施施然地闲逛,真是“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小商贩们格外活跃,到处是叫卖声。此时正是白蒿丶荠菜丶刺五加等野菜鲜嫩的时候,除了卖五光十色花灯,还有挑着担卖野菜的人;还有卖祈福用的彩纸彩线的……
英娘走在人群中,不同于要保温的黍面枣糕,百花糕凉热皆可,她半掀开遮盖帘子,好让人看见诱人的花样点心。她提着篮子路过,常惹人皱鼻嗅嗅,赞一句:“好香!”
随着人群随意走着,有人要买糕,便停下来供他挑选,这时後面有声音喊道:“小娘子!我也来点糕!”
英娘的背部一僵,即使人声嘈乱,但毕竟一起生活过两年,她知道那是谁。
她装作没听到,待顾客付了钱,只顾往前走。从後面越出一人,拦住她。
“往哪走啊,小英娘?”何伟嬉皮笑脸的,顺便一把从篮子里顺了几块糕,边吃边说,“好久没见,我想你得紧啊!”
“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英娘喝道。
“那就给我点钱,给完我就走。”用嘴叼着没吃完的糕,手就往英娘怀中摸,含糊地说“铜板是不是都在这?”
英娘侧身避开,骂道:“何伟,你好不要脸!”
“别他妈自作多情,老子只想要钱,你不在县衙干吗?又卖吃的,整了不少钱吧,给我点!”何伟边嚼边说,不耐烦地朝她伸出手。
“那也是我的钱,一分都不会给你。”英娘斩钉截铁地说。
路上的人看见他们争吵,已经有在一旁看热闹地,有一就有二,慢慢地也围城个圈儿。
何伟冷笑:“我们还没和离,什麽你的我的,统统都是我的!”
人越聚越多,英娘不想让别人看笑话,只想快点逃离。可是後面何伟清晰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想和离吗?你做一件事,我马上就同意和离。”
英娘停住脚步,这句话确实很诱人,转身问:“什麽事?”
何伟把最後一块百花糕扔到地上,踩了一脚,奸笑着说:“你若能把它吃干净,我就同意,这麽多人在这。大家都能作证,我说到做到。”
不知怎的,她一下子想到今夜在野菜担子中的刺五加,也想到自己幼时摘取刺五加的事,这个被俗称为“一百针”的野菜,用布满了尖锐的硬刺来对抗她对嫩叶的渴望。可即使会被扎得鲜血连连,也不能阻拦她摘取的心。
她现在渴望和离,远远超过渴望刺五加。
她实在渴望挣脱桎梏,她实在渴望自由。
哪怕付出代价。
她环视一周,很多人正对着他们俩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此时想到的竟不是丢脸,而是这麽多人,应该能帮她作证。有这些人在,何伟应该不能抵赖。
这是胜率极大的赌。
英娘本能地走过去,距离何伟狞笑的脸越来越近,然後缓缓蹲下去,手极慢地伸到地上,用手拢了拢地上的碎渣,土和糕混杂在一起,很难完全分开。她捏了一块大点的碎块儿,慢慢地擡起手,要往嘴里送。
越来越近,即要与唇想接。
突然胳膊被一把抓住,她吃痛松开手,碎块落下,整个人随即被一股力量猛地拽起,被拉到一个人身後。
她愕然,随即认出了那熟悉的红黑色衣服。
自母亲去世後,再没有人像这样挡在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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