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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
蚕丝衾被根本不够御寒,沈莺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
向谢瓒求助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但她根本开不了口!
沈贵妃就该刀枪不入丶只可远观而不可亲近的,与其被宿敌看到自己狼狈难堪的一面,她宁愿让自己以死了断。
谢瓒看向沈莺歌的视线,添了几分微妙的揣度,坐上轮椅,到了她跟前。
蚕丝衾被宽敞蓬茸,衬得她身形瘦弱娇小,墨发乌绒绒的,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远观之下,像是一枝可怜无措的海棠花。
谢瓒最不喜柔弱可怜的人,这类人与飘萍没什麽区别,世道之下无法自处,将命运交到旁人手中,只能任人宰割。
但此番初见,罕见地,勾出谢瓒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悯。
他问:“哪里中了毒?”
蛇毒将沈莺歌的意志磨成了一张纤纸,她不想屈就,但看着谢瓒的脸,她心中生出了翻天的委屈。
就像溺水之人,即将快沉落,最後渡自己的人,竟是谢瓒——她上辈子最憎恨的人。
沈莺歌心腔胀涩无比,别过脸,低不可闻道:“左腿上……”
谢瓒俯近腰躯,扯开衾被时,发现她的单衣也顺势滑落下来。
刚濯洗好的少女躯体,肌肤莹润瓷白,在月晕里蒸出绯色,他感知到指腹覆上了一片温热,裹挟着她特有的甜香,香气顺着他的动作钻入鼻腔。
这一场景让谢瓒有些熟悉,溯起了十三年前春风缭乱的夜。
他眸色沉黯,藏云搅雾,不露半分情绪。
少时的光景,他寻到她腿上的毒蛇咬痕,白釉般的肤色映衬下,两道猩红色豁口格外招眼,犹若两团胭脂。
谢瓒抽出一柄短匕,匕尖抵入伤口之间,将蛇毒挤兑而出。
沈莺歌疼得庶几要昏厥过去!
他的气力毫无章法,与怜香惜玉沾不上任何联系。
她刚想踹他一脚,讵料下一息,伤口处的肌肤间,落入一道温热的触感。
沈莺歌的眼眸慢慢瞠大,身躯完全僵硬,讷讷地顺着男人的动作看过去。
谢瓒将最後一丝蛇毒清理出来,在月华的掩映之下,他面冷如修罗,慢条斯理地揩掉唇上的血,眼底没有情,也没有欲,浑然不觉得自己的举止有任何不妥。
沈莺歌忍不住绷直了脊梁骨,心中委屈的思绪愈发汹涌澎湃。
他怎能这样放诞?
想对她做什麽就做什麽?
“御医一会儿会来,届时给你开清毒的药。”谢瓒交代完,衾被笼住她,退了三尺。
沈莺歌看着三尺距,一个相当冷漠的距离,泾渭分明,像当年他那样撇开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虽说早对他毫无感情,但这种事了拂衣去的做法,激起了她的怨憎。
连日滔天的委屈按捺不住,沈莺歌红着眼眶瞪他,“你怎的不问我在哪里中的毒?”
谢瓒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她既然这样问了,显然是引起他主意的,他遂道:“在哪?”
“在濯房!”
夜里的风变大了,窗棂在她的身後,风将墨发吹得缭乱,一小绺黏在了她的檀唇与榴齿间,黑与白与红,纠缠出了一丝绮丽。
泪眼朦胧间,沈莺歌沙着嗓子,继续控诉,“这院子跟荒宅一样,又冷又黑,我住不习惯!”
谢瓒目光在她濡湿的脸上停留了瞬间,顷刻,驶至案台前,点亮了屋内所有的烛盏。
“现在不黑了。”
沈莺歌继续哭:“半个侍卫都没有,我再有个好歹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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