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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芸差点半口气没喘上来,莫名地瞧着他,“那行,我问你,你蹲着几时了?”
“不久。”
“那就是刚回来。不管你是帮谁做事,做了什麽事,衣服不换,伤口不处理,好似不把命当命一般。”
“过来。”温芸冷了脸。
罗守远擡眼,愣了一愣。
温芸声音扬了扬,“知夏,把我创口药寻来。”
过了一会,才传来了一声模模糊糊的答复,先是反应了一声,随後才正声回答,“是,小姐。”
罗守远压着伤口的手紧了紧,几滴血滴进了水塘,缓缓晕了开来。靴子先行,“不必了。”
“你把我院子弄脏了,讲声不必就好?我也没有那麽好说话。”
“你也没把我当过主子,我清楚。但你命也如街上随走遇见的每一条命一般,于我。瞧见了我就顺手帮一下。不是每个人都活得如你们这般心胸狭隘。”
温芸自然是带着气的,但瞧着那瘆人的血,罗守远的脸色是夜色都盖不住的苍白。还要来管她,是怎样为这萧府卖命呢。
知夏带着小跑来了,罗守远的脚却也顿在了原地。
他当然承认,他想她,叫住他,不过是想着要乘虚而入,伺机报复,那他也认。这回自然是他有错在先。
温芸指了指廊下的位置,也没什麽好气了,“那儿,要我请你去坐着麽?”
温芸又朝着知夏吩咐了声,“打盆水。”
“热水麽,小姐?”知夏有些犹豫。
现下仆人也都歇下了,平日有吩咐会多留一个神,现而要热水总是要现煮了来的。
温芸扯了扯嘴角,瞧了罗守远一眼,他是僵硬里带着不舒服,“冷水就行。”
温芸笑了笑,转头拉住要去烧水的知夏,“听见麽,缸里打盆冷水就好。”
罗守远也没坐下,只是靠着廊柱,眉目狰狞地低着头。
等那盆水放到廊椅边,坠下的声音是极其穿耳的,半盆水差点晃了出去。罗守远睁眼看了眼知夏。
知夏见他眉眼凶狠,下意识往後退了一步,又觉得好气,“没人欠你的。你要嫌弃奴婢就帮您泼身上了。”
罗守远盯着那盆水良久,字从喉间蹦出,“好。”
知夏谨慎地盯着他,“好什麽?”
他干燥的唇只是滞然地动,声音也散了力,“泼上来就行。”
知夏本能望了望温芸,温芸也就摆了摆手。那是他选的。
撕开肩上的伤口,温芸背着走远了些,只听到廊间水落地的声音,伴随着罗守远的一阵低嘶。
眼下是温芸反手递来的一瓶药。他们这般刀剑舔血的人,自然知道怎样用药,怎样包扎伤口。
等到罗守远重新将衣物盖住了伤口,温芸才转身。
“成了,走吧。别总以为我要干点什麽来害你们萧大人和萧府。”
罗守远的夜行岁月里,从来没有道谢一说。
萧寒山要他的命,于是他便给,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他走出院门的一刻,曾有过迟疑。但兄长,但萧大哥,好似不曾教过他,怎样是道谢,又该怎样道谢。
知夏瞧着罗守远走远,有些发愁地望着院里的一片狼藉。
“小姐,你管他做什麽。你瞧他那白眼狼的样子,你就算是给他十分好,他也不见得会记得一丝一毫的。”
温芸摆了摆手,“小娘在庙里发过愿,只要我身子好了,便要积善行德。我也发了愿,我希望待我好的人都能长命百岁。况且,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小姐,你何时发的愿?这麽些年没听你提起呀。”知夏有些惊奇。
温芸默了默,眨了眨眼。
“那你便当我是怕血吧。善後不好,恐生事端。”
知夏瞧着温芸要回屋里,忽然笑出了声,喃喃道,“小姐你这才是实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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