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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
何处秋窗无雨声?
读到这四句,宝玉竟然似乎闻到了那黛玉的悲切之声一般,竟自也动起情来。不觉就忘了读,只管看了下去:
罗衾不奈秋风力,
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脉脉复飕飕,
灯前似伴离人泣。
这四句还没读完,宝玉的眼泪就滚落下来,又怕更增黛玉上心,只得借了那暗影,抬手偷偷抹了去,勉强忍着热泪,继续读完了那最后的四句:
寒烟小院转萧条,
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
已教泪洒窗纱湿。
读罢这才回过神来,那黛玉听了,忙起来夺在手内,向灯上烧了。
那宝玉勉强装出笑来说道:
“我已背熟了,烧也无碍。”
黛玉道:“我也好了许多,谢你一天来几次瞧我,下雨还来。这会子夜深了,我也要歇着,你且请回去,明儿再来。”
宝玉听说,回手向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一个金表来,瞧了一瞧,那针已指到戌末亥初之间,忙又揣了,说道:
“原该歇了,又扰的你劳了半日神。”
说着,
披蓑戴笠出去了,
又翻身进来问道:
“你想什么吃,告诉我,我明儿一早回老太太,岂不比老婆子们说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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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笑道:
“等我夜里想着了,明儿早起告诉你。你听雨越紧了,快去罢。可有人跟着没有?”
有两个婆子答应:
“有人,外面拿着伞点着灯笼呢。”
黛玉笑道:
“这个天点灯笼?”
宝玉道:
“不相干,是明瓦的,不怕雨。”
黛玉听说,回手向书架上把个玻璃绣球灯拿了下来,命点一支小蜡来,递与宝玉,道:
“这个又比那个亮,正是雨里点的。”
宝玉道:“我也有这么一个,怕他们失脚滑倒了打破了,所以没点来。”
黛玉道:“跌了灯值钱,跌了人值钱?你又穿不惯木屐子。那灯笼命他们前头照着。这个又轻巧又亮,原是雨里自己拿着的,你自己手里拿着这个,岂不好?明儿再送来。就失了手也有限的,怎么忽然又变出这‘剖腹藏珠’的脾气来!”
宝玉听说,连忙接了过来,前头两个婆子打着伞提着明瓦灯,后头还有两个小丫鬟打着伞。宝玉便将这个灯递与一个小丫头捧着,宝玉扶着他的肩,一径去了。
就有蘅芜苑的一个婆子,也打着伞提着灯,送了一大包上等燕窝来,还有一包子洁粉梅片雪花洋糖,说:
“这比买的强。姑娘说了:姑娘先吃着,完了再送来。”
黛玉道:“回去说‘费心’。”
命他外头坐了吃茶。婆子笑道:
“不吃茶了,我还有事呢。”
黛玉笑道:
“我也知道你们忙。如今天又凉,夜又长,越该会个夜局,痛赌两场了。”
婆子笑道:
“不瞒姑娘说,今年我大沾光儿了。横竖每夜各处有几个上夜的人,误了更也不好,不如会个夜局,又坐了更,又解闷儿。今儿又是我的头家,如今园门关了,就该上场了。”
黛玉听说笑道:
“难为你。误了你财,冒雨送来。”
命人给他几百钱,打些酒吃,避避雨气。那婆子笑道:
“又破费姑娘赏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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