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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位医护人员,您是否知道,病人现在情况如何?”
没人在意,法庭里有一条垂危的生命,正翘首以盼医护人员的救治。对于这些媒体而言,第一手信息大过天。甚至没有人理会警察的驱逐。
最後一名警察举起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宛如石子投进大河里激起一层层的涟漪一般,激起了一圈一圈不断扩散的尖叫声,这才给医护人员让出一条路。
医护人员立马推着病床快速地往里面冲过去。
叶九思昏倒在陈七月的怀里,陈七月紧张得不断大口喘气,手都在发抖,眼睛瞪大,一直盯着门口,嘴里已经失去了理智,小声地骂道:“怎麽医院的人还不来啊?!”
被告席的汤深深,悠哉悠哉地从口袋里掏出太阳眼镜盒,打开盒子,拿出墨镜和眼镜布,先是对着镜片轻轻吹一口气,然後又是轻轻地用眼睛布擦拭镜片。他一直歪着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对面。
终于,脚步声越来越响亮又越来越急促。医生们把担架推到叶九思身边,把她扶上来,放在担架上,又快速地往外走。陈七月匆匆地跟在医生们身後,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咚咚地响,原本紧紧扎着的头发已经散开了一半,凌乱地半垂在肩膀上。
当叶九思被推出法院大楼时,一堆会反光的长枪短炮全部对着叶九思,闪烁着,这又是一个额外的大新闻——每个人都争取着不同角度的第一手资料,把叶九思的昏迷塞进储存卡中。
陈七月连忙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把外套盖在叶九思的脸上,又对着那些记者喊道:“不要拍了!不要拍了!”
陈七月微弱的声音,化在声浪中,没有了踪影。
当救护车来到最近的医院时,正准备把叶九思往抢救室推过来时,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她们,说道:“请出示24小时内的核酸检测结果。”
“人命关天!”陈七月扯着嗓子喊,“还要核酸结果吗?!”
“不好意思,这是上面的规定!”保安喊道,“没有24小时内的核酸检测阴性结果,不能进入医院。”
“你们就不能去请示领导吗?”
“对不起!”保安通红着脖子,用力地喊道,“这是领导下的死命令!要是出了意外,所有人都要承担责任!我求求你们,不要为难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个人在广州打拼不容易,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的家人怎麽办……”
“算了,我们送病人到另一家医院。”其中一名医护人员又把叶九思往救护车里推过去,所有人跟着上车。他们继续在车上全力抢救叶九思。陈七月坐在救护车的一个角落里,拿出手机,想给叶九思父母发去消息。
陈七月打字的手却停住了,转头问医生:“医生,请问您知不知道,哪家医院会接收不需要核酸检测结果的医院?”
“离中风险地区远一些的,应该就会收。”
救护车又行驶了二十分钟,才来到另一家医院,此时叶九思才被推进急救室里。陈七月在病房外着急地来回踱步。没一阵,医生拿来一份病危通知书,给递给陈七月,说:“请问您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的,”陈七月开口说,“我是她的意定监护人。”
“好的,这份病危通知书,请您签字。”医生说,“病人的情况十分危急,请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陈七月草草签了字之後,立马打电话通知叶九思的父母到达现场。医生还在抢救,陈七月只能来回踱步,又把头靠在抢救室的门,注视着里面叶九思那张极其苍白的脸颊,过去二十年的记忆宛如放电影一般地闪过陈七月的脑海。
——二十年沧海一粟啊。
叶九思的父母赶到之後,那些极其敏锐的记者又闻到了新闻的血腥味,汹涌而至,闹得一团乱麻。媒体闹剧结束之後,叶九思被转入ICU病房。
不久之後,医生神情凝重地从ICU病房走出来,对惴惴不安的陈七月丶两个女儿还有叶九思的父母说:“病人已经去世了,我们尽力了,请各位家属节哀。”
叶九思母亲听完之後,腿脚瘫软,一声哀嚎便昏倒过去。叶九思的父亲搀扶着自己的妻子,眼眶和手臂都在颤抖。
叶明斐还不清楚叶九思是怎麽了,瞪着一双大眼睛,恐惧地张望着周围。陈知衡红着眼眶,靠在陈七月的肩膀上,颤动着啜泣。
陈七月全身都麻木了,叶九思早就活在自己脑海中,形象鲜活得很,她总觉得一切都太过不真实,叶九思还眯着眼对自己笑。
“我们去见叶九思最後一面吧。”陈七月压抑着声音里的哽咽,生硬地说。
叶九思的脸颊极其苍白,但是表情却很安稳,仿佛只是睡过去一般。就算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脸颊和嘴角还是露出微笑——宛如一副十六岁少女的模样。
她的双手交叠着放在怀里,压着一张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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