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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浮继续问路拾舟:“你的车停在哪里?我们带你过去?”
墨色如漆的天空沉甸甸地压下来,显得街道两旁五彩斑斓的灯光格外具有人间烟火的气息。
纪辞序注视着前方道路,双手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抛出一句:“你好像挺喜欢他?”
主副驾驶上分别坐着的纪辞序和祝浮,後座空荡冰冷,显然路拾舟最後没有上车。
副驾驶的祝浮摘掉眼镜,伸手揉了揉鼻梁,平淡地说:“谈不上喜不喜欢,就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今天下班之时,他刚整理好东西打算回家,谁知道这时纪辞序叫他陪跑一趟下淄。他心里自然是不太情愿。匆匆忙忙地赶来一趟就为提醒袁代民多加注意。明明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非要牺牲自己休息时光,大老远跑过来说那几句话,他真心觉得不划算。但没想到会遇到路拾舟这个有趣的人,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还从没听过你用‘有意思’来形容一个人。”纪辞序说。
大概是因为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这里,离开前又遇到那突如其来的惊险,所以才衬得路拾舟这个人有些与衆不同吧。
特别是那颗痣……
想到这里,祝浮猛然想起袁代民当时描述一个人时,伸手指着一个位置,说那人眼鼻之间有颗痣,而路拾舟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他猜测:“他是袁代民口中说的那个?”
纪辞序阴沉着脸色给了他一个阴沉的回答。
祝浮勾了勾唇,不禁联想起刚刚纪辞序一路上的脸色。不久前遇到“天上降人”这种意外情况,纪辞序脸上都没出现什麽特别大的表情反应。可当路拾舟出现的时候,虽说他表面上依旧没什麽变化。但祝浮却敏锐地察觉到那毫无表情的表象之下,其实是藏着不爽不屑的。
他跟纪辞序认识那麽久以来,每次一同外出的时候,一直都是他负责开车。可这次纪辞序却主动提出要去开车,他开始还有些意外,以为纪辞序是要弥补他陪跑一事。
现在懂了,原来如此。
他忍不住笑道:“哈哈,还真是巧!”
不过,既然提到袁代民,他倒是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没怀疑过袁代民?”
“怀疑过。”纪辞序说。
从第一个人命案发生之後他就开始起疑,只是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为了验证自己的猜疑,他故意在手指上制造出一道伤口,将从代民店买来的幼虫凑近伤口。谁知那幼虫毫无反应,对伤口处的鲜血视若无睹,似乎并无吸血的习性。尽管如此,他心中的疑虑也还未完全消散,只是觉得自己购入的虫不会攻击人是因为不是成虫。直到某次猛然间忆起纪央文曾经提过的红汼,红汼自带毒素,又爱吸血,这一点足够能证明那些人命是红汼所害,与袁代民所售的虫并不是同一类。这才彻底放下疑心,同时也彻底放下了担心。
“如果红汼真是他养的,那些人真是他害的呢?”祝浮问。
纪辞序摇摇头:“他不会害人。”
上午他也是这麽回答施芫的。
虽说他跟袁代民并没有过太深的交情,他对这个人也称不上有多了解。可不知为何,直觉却告诉他这个人的心不坏。
他和祝浮都知道袁代民养的是白汼,他压根就没往袁代民养了红汼这方面想过。但现在被这麽一问,他也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袁代民当真养了红汼的话……
“你会帮那些人沉冤昭雪还是隐瞒包庇?”祝浮又问。
从道德层面来讲,他确实应该帮助那些受害者沉冤得雪。但是就他个人的利益来说,他或许会包庇,因为那些受害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题很难,无论如何选择,总要割舍一个。
船舱内的座位空空荡荡,纪辞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那个问题一直盘旋在他脑海,无法作出一个笃定的抉择。
纪辞序蹙起眉头,侧头看着祝浮,问:“你会怎麽做?”
“听你决定。”祝浮低着头看手机,头也没擡地回。
船似乎要准备离岸,纪辞序透过船窗向外张望,随意地在岸上一扫。一个身影快速闯进了他的视线。
那人朝着船的方向飞奔而来,嘴里还呼喊着什麽,双手拼命地挥动。看样子似乎是在示意船员等一等他。
“是你说的那个‘有意思’的人。”纪辞序淡淡道。
闻言,祝浮擡起头来,顺着纪辞序的目光看向窗外。果然看到了路拾舟那略显狼狈却又充满活力的身影。
祝浮的眉头闪现舒展,随後又紧皱起来。按照常理来说,船都是严格按照既定的时间表安排运行的,一般不会轻易等人的。他这边正为路拾舟着急,没想到船竟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等路拾舟。
没过多久,路拾舟气喘吁吁地登上了船。他走到船长跟前,低声说了句什麽。而後就在船上随意找了个座位。
祝浮二话不说地跑到路拾舟身旁的位置坐下,说:“还以为你会晚一点回去。”
路拾舟喘着气,他本想先缓一缓,平复好呼吸後再开口说话。可还没等他来得及回应,就听祝浮接着问:“我叫祝浮,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你不是很老了吗?确定要加我这样一个……小孩?”
路拾舟将“小孩”这俩字咬得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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