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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谈（第1页）

夜半时分。

逍遥子望着熟睡中的姜萧，轻手轻脚地起身，冲着姜萧打出一道法诀，使得少年陷入更深沉香甜的梦乡。

随后，他缓缓走出房门，对着小院中的一道身影，轻施一礼。

对面之人却是颇为郑重的躬身行礼道：“多年来，承蒙你暗中照拂，更何况还对这孩子有救命之恩，实难报答！当年那场变故后，我便一直沉睡于他体内，今日得以相见，真不知该如何言谢！”

此人正是姜萧体内的无名！

老道士面对无名，双眼泛红，满怀悲怆与内疚说道：“大哥何必如此客气，想当初游历天下，若不是大哥处处照拂，哪有今日的我。只恨当年那场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待我匆匆赶到，一切已然落幕，我也仅能救下这孩子。”

无名却豁达地笑道：“昔日你我偶然相遇，志趣相投，虽结伴时日不长，却引为知己。更未料到，那场变故中，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千里迢迢赶来相助，还救下并收留了这小家伙，此等大恩，难以回报，又有何愧疚可言！”

老道望着如今这般落魄的无名，遥想其往昔的意气风、惊才绝艳，竟沦落至此，心中悲痛难抑，郑重无比地说道：“兄长当下应先重塑肉身，但凡有所差遣，小弟哪怕粉身碎骨、身死道消，亦万死不辞！”

无名轻轻摇头，淡笑道：“当年的心血，早已化为乌有；志同道合的挚友，也都在那场变故中陨落。当年之事，在那场浩劫中已尘埃落定，即便有余孽残存，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山河依旧，人事已非，孤身一人，哪还有偷生之念！重塑肉身之事，休要再提！如今我只想看着这小家伙平安长大，别无所求！”

老道望着那道落寞的身影，嘴唇颤抖，半晌无言。

无名看着沉默不语的老道，轻轻叹息道：“都已到了这般境界，怎还看不透生死？你这家伙从前可从未如此这般儿女姿态，怎如今上了年纪，反倒泪水多了起来！”

见老道难以释怀，无名便转移话题道：“今日生了些许状况，我压制了你的手段，借机与他相见，引他踏上了修炼之路！”

老道听闻，忙用袖袍拭去泪水，说道：“我感知到这孩子今日遇险，得了兄长授意，故而在此等候你们归来！”

见道士情绪稍稳，无名便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于他。

末了，又是一声长叹，苦笑道：“只是这孩子的状况，着实糟糕透顶！”

老道听完，亦是长叹一声：“唉！当年变故生后，我带着这孩子辗转至此。为防他人察觉，不敢时刻将他带在身旁，亦不敢频繁露面，唯恐露出破绽，只能让这孩子自谋生计。疏于管教，实在愧疚！”

接着又宽慰道：“大哥您见多了天赋异禀之人，眼光颇高，然修行之路，又岂能单纯以资质论断！”

无名笑道：“确实，我便是那锋芒太露反遭忌的典型！”

老道听闻，急切转移话题问道：“这孩子先前神魂撕裂，三魂七魄虚弱至极，究竟是何人如此狠毒！”

无名沉默片刻，而后说悲怆道：“当年，他母亲诞下他后，遭人偷袭，拼了性命护他周全。奈何偷袭之人修为远高于他母亲，待我赶到时，他母亲已弥留之际，这孩子也是奄奄一息。”

想及当年的伤心事，无名情绪低落，深吸一口气又苦涩道：“说来话长，我救了这孩子之后，现他的灵魂竟一分为二。当时我油尽灯枯，为了救这孩子，也只能勉强用法宝护住其灵魂。说起来，他识海现在这般状况，也有我的原因！”

老道听后，连忙应道：“我寻到这孩子时，现其识海破损，里面竟是有两道灵魂，相互排斥，又相互滋养，虽纠缠在一起，却始终没有融合的迹象。直至七岁那年，其中一道隐入识海深处，再难寻觅！”

无名皱着眉头道：“一体双魂，并非罕见。但这孩子体内的情形却更为复杂。一般来说，这种情况双魂合一才是正常现象，双魂强者吞噬弱者，物竞天择，强者生存，顺应天道。而且融合之后，灵魂至少强于常人两倍。

然而世事难料，他体内的两道灵魂，一道仿若得天独厚，得了这具身躯所有的修行天赋，却仅存本能！我将其称作辅魂。

而如今掌控这具身躯的，我称之为主魂。主魂似乎遭身体与大道排斥，除了能操控这具躯体，其他诸如修炼天赋、资质之类，一概皆无，仿若局外人！”

顿了顿，接着说道：“当初我为护其魂魄，用法宝强行闯入他的识海，致使他的识海犹如四处漏风的屋舍，灵魂之力不断外泄！好在当初将法宝打入其识海时，已强行令其认主。只是我始终不明，为何这件法宝单单偏爱辅魂，对主魂却从不理睬、毫不亲近！

这些年来，辅魂凭借此法宝，本能地修炼精神力，灵魂强度远主魂，只是不知为何其非但没有吞噬主魂，反而再主魂微弱之时，滋养主魂。若非如此，主魂早已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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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此一来，便又衍生出新的问题。主魂无法修炼，身体孱弱，辅魂只能不停修炼精神力，滋养神魂，弥补消散的精神力。

这般下去，当灵魂强大到一定程度，凡人肉身必然无法承受，会自行崩溃！此前因法宝之故，这孩子的识海虽四处漏风，却也得以大幅拓展，加之精神力持续流失。故而肉身方能勉强支撑！

但若继续如此，至多不十年，这副肉身定然支撑不住。届时，辅魂或许能凭借法宝与精神力成为无肉身的鬼修，而主魂则必定烟消云散！”

老道士眉头紧锁，陷入沉思，随后问道：“可否将一道灵魂取出，另寻一具身躯融入？”

无名摇头道：“两魂之间存在着我们难以洞悉的奇妙关联。我苏醒之后，一直试图找寻辅魂，奈何我本就是一道残魂，相对于两道灵魂而言，全然是个外人，加之那件法宝品阶颇高，始终无果。好在辅魂愿意主动亲近主魂，此事或许尚有转机。至于取魂之事，我亦曾考虑，但这具身体已然千疮百孔。若将辅魂取出，留给主魂，主魂必死无疑；而辅魂仅有本能，多年来只修灵魂，若留在这具身躯，怕是日后依旧不顾肉身，只修灵魂。况且两魂关系如此玄妙，倘若我们强行斩断联系，唯恐生出变故！因而这段时日，我思量再三，决定助主魂踏入修炼之路。”

老道士神色凝重，严肃问道：“如此一来，日后是否会形成势均力敌之态，导致无法收拾的局面？”

无名轻声道：“本就是同一个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所能做的，便是先保他们安然存活。就目前两道魂魄的关系来看，辅魂亲近主魂，今日最后辅魂出手相助，这小子却只字未提辅魂，想必也是有意维护。”

无名接着说道：“如今主魂已踏上修炼之路！接下来，我想请你帮忙布设一道大阵。”

屋内，姜萧睡得深沉，却不知自己最大的秘密已被院中的二人洞悉一无所知。他本不想让师父担忧，故而不敢提及。又对无名心存戒备，对于之前识海中变故的源头，避而不谈，佯装不知。怎料二人对他的情况了解得远比他想象中更多！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奇妙！你不想他人知晓之事，旁人却了如指掌！你渴望知晓之事，他人反而更加清楚！有些时候，恰恰是当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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