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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死去（第1页）

我未曾死去

“少儿……哎？什麽？”

进次郎顿时好奇心起，只是还没等他组织语句，想要说服百慕拉给他瞧一眼到底怎麽回事，就被百慕拉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你的尸体。”

简短的一句话，就如同大冬天一桶冰水从头浇到了脚，进次郎瞬间就噤声了。

百慕拉仍旧“捂”着进次郎的眼睛不让他看，一边打开了奥特曼机甲的半边锁定，操纵着机械手，从打开的盖板里拽出来了一具软绵的身体。

活人和死人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特别是肌肉和关节的状态，活人和死人就是完全不一样，是想装也装不了的。

此时被百慕拉抱在臂弯里的，就是一具已死的人类躯体。那是一具冰凉的，柔软的，轻过了头，明显已经失去了许多重量的尸体。

进次郎沉默了，刚才的好奇和跃跃欲试已然消失无踪。因为光是听百慕拉的叙述，进次郎就不寒而栗，那样的场景，他似乎也只在恐怖电影或恐怖游戏里见过。人类的基因会让人类在目击同族的尸体时感到恐惧，如果那具尸体还是自己的……

难怪说是，少儿不宜啊。

虽然打消了念头，但进次郎在平复了情绪後，还是悄悄地问了百慕拉一句：“我的尸体……呃，这是要做什麽？”

话音刚落，进次郎就感到了内心似乎升起了一丝不快的情绪。

不快的人当然不是进次郎，而是百慕拉。

百慕拉能理解佐菲，这位以“智慧”为名的兄长，他制定的计划总能以最小的投入换取最大的战果。但有时，那些“投入”，看着多少会有些不近人情。有时候，他甚至是不惜以身入局，还要百慕拉费心费力地去拽丶去拦……也不是次次都能成功的。

百慕拉，或者说，利匹亚，作为一名成熟的战士，他完全能理解。指挥官和战士，各自都有不得不背负的东西，所以作为战士的他即使略感不快，也还是会将指挥官的命令执行得一丝不茍——但也不妨碍他内心偶尔闪过的一丝不愉快，被进次郎敏锐地捕捉到了。

进次郎只略微困惑了一瞬，接着就立即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百慕拉的情绪，他好像……不太高兴，再想到百慕拉之前说的，他有在小城规则的桎梏下破坏接收器的“办法”……

难道……是因为要用到自己的尸体，所以让他感到为难了？

“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我又不是小孩子。”进次郎试探着问道。

“你还没成年。”

百慕拉果断拒绝。

“但是，‘成年’本来就没有个明确的定义，很多地方的认定标准都不一样，而且……”说到这儿，进次郎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带着一丝伤感：“而且……我也已经没法成年了。”

他的年纪，永远定格在了十二年前的那天下午。进次郎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属于他的那具躯体的残骸，早已被12年的岁月消磨殆尽了，真要说那具尸身上还有什麽原装货，大概就只剩代谢速度极慢的两颗眼珠，还有半颗心脏……

现在想来，也就富士主任没想要瞒着自己，不单是把检测报告拿给他看了，还细细地同他说明了这一切，还真没把他当孩子看。

而反观百慕拉……倒是拿他当孩子糊弄了。

还真是被小瞧了呢。

进次郎决定不兜圈子了，直入主题道：“所以，就算看了，我也不会有什麽感觉吧，毕竟，那也不是我的尸体。”

就在进次郎说完“那也不是我的尸体”的最後一个字的同时，眼前的画面再度亮了起来。

百慕拉，如他所愿地，放下了“捂”着他眼睛的手。

进次郎没动，也动不了，只能以俯视的视角看着百慕拉怀中那被黑色作战服包裹的少年。那少年紧闭双眼，陷入了无梦的沉眠。他的面容苍白，早已失去了生机，下巴被刺目的血迹浸染，只是那血迹早已干涸，失去了鲜活的色彩，变得暗淡而枯萎。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身体明显缩水了一圈，显得有些干瘪，连紧身的作战服都皱了起来。然而，作战服是黑色的，即便尸身上鲜血淋漓也难以看清。

进次郎沉默地看着自己尸身，看了许久。

不是他逞强，而是他内心确实没有升起丝毫的惧怕，只馀平静。他清楚地知道，这只是“奥特曼因子”臆想出的，他长大後的模样。

“我不在那里，我也未曾死去。”

无需多言，想必百慕拉也一定能察觉到他的这份平静，就好像他能察觉到百慕拉的不快一样。

“……如果这具尸骸还能帮上什麽忙，那真是太好了。”

至于什麽叶落归根，入土为安之类的“小事”，进次郎也早就抛诸脑後了。他不介意，也不在乎。

百慕拉沉默着，抱着少年的尸身，沿着那台巨大接收器的金属壁缓步往房间右侧走去。因为机器的体积很大，和位于小城市政府大楼三楼的发生器完全一致，于是，杰顿核心也是把相邻的两个大房间打通才放得下这台设备。

最终，百慕拉停在了房间的正中央，他俯下身，将怀中少年的尸身轻轻平放在地面上，又握起少年的双手，将它们交叠在胸口。

“放在这里……就可以了吗？”

进次郎问道。

百慕拉却没有回答，转而问进次郎道：“要最後告个别吗？”

进次郎摇了摇头，简短地吐字道：“不必。”

——既然我未曾死去，那就无需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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