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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才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里浓浓的沉重却瞒不过她的眼睛。那不是因眼下的形势自然产生的压力,而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裴济慢慢将她放开,一手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明日一早就要走,我来看看你,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丽质本想追问,话到嘴边,又化成笑意:“早就好了。”
她拉着他进了内室,指着摆在一旁的四个箱笼道:“这是这几日收的,明日带上。”又指指其中一个颜色略深的,“这一个,是南下的时候要带的。”
“你的户籍文书、房契地契呢?也一并放进去了吗?”
丽质笑着拉他到床边,摸出枕下的荷包:“都在这里头了,我会贴身带着。”
“嗯。”裴济闷声应了,在床边坐下,“明日你仍是随队伍一起离开,陛下会往南去,出京畿道,入山南东道。叛军如今在蒲州,近都畿道,与去扬州的路极近。为防生变,到时,我会先分出几人南下为你探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近来城里城外都查得极严,不许任何人长时间逗留,你长姊派来接你的人已被我安置在扶风,陛下出城后会在那儿驻跸一两日,不出意外,你离开的地方,就是那儿了。”
丽质仔细听着,将他的话一一记在心里,道:“我明白了。”
她观察着他的表情,握住他的手,轻声道:“现在,能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吗?”
裴济仍旧没说话,只是低垂的眼眸却渐渐黯淡,被她握着的手也不由捏紧了。
丽质并不催促,只静静等着。
“是父亲。”他短促地开口,一贯挺直的脊背也晃了晃。
“他调了六万河东军回援。”
出逃
想到近来春月从宫人口中听说的只言片语,丽质慢慢反应过来,这个时候调六万人回援对裴琰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忽然明白在梦境里见到的裴济为何能那样毫不动摇——有其父,必有其子。
只是,这样的消息,在这样的时候,对身为独子的裴济来说,该是多大的打击?
她心中动容,忍不住侧过身去抱住他,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
裴济静静任她抱着,忽而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白日我还收到了他的信。”
后面的话堵在胸口,再没说得出来。
他拥紧丽质,将脑袋埋在她的发间,闭着眼深深呼吸。淡淡的馨香萦绕鼻间,好半晌,终于让他翻涌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他身上还担负着重任。
要替父亲将母亲,将祖母,将裴家族人护好,还要替自己保护丽质。
再睁开眼,乌黑的眸中已恢复大半光彩。
他松开双臂,退后些抚摸丽质的长发与脸颊:“今夜我须得回营中去,你好好睡,早上定要早些起来。”
丽质也惦记着明日,方才本已打算睡了,闻言并不挽留,只去倒了杯热茶让他喝下。
裴济看着她到床上仰卧下,又给她掖好被角,才熄灯从窗边悄悄离去。
回到九仙门,石泉便快步迎上来:“将军,各宫的车马都已安排妥了,只是,长安殿里的——内侍省来人说不必准备了……”
长安殿是太后的居所,他知道裴济对太后一向关心,遂特意等在此将事情告诉他。
果然,裴济一听,脚步便停下了,蹙眉道:“他们如何说的?”
“说是陛下吩咐的,太后年迈,病得严重,又执意不肯离开,不能强求……”
裴济面色有一瞬的愤怒。
陛下这样说,分明就是不愿与太后一同离开。
他能明白陛下对太后一直以来的偏心有不满和怨怼,可到底是亲生母子,大难当头,怎能就此撒手不管?
便是对一个普通的病入膏肓的老者,身为君主,也不该冷漠对待。
到时宫中人去楼空,太后孤零零留下,有几人还会悉心照料呢?
他在夜色里站了片刻,吩咐道:“你去告诉留守在大明宫的人,到时若有危险,便将太后护送出宫,在城郊的乡间寻个隐蔽安稳些的民居令其暂住。”
离宫后,他会留下一百人守在大明宫。太后眼下身子不好,经不起太多折腾,更经不起刺激,他若强行将其带上,反而不好,只能出此下策,盼能令她过得舒坦些。
……
第二日,天还是漆黑一片,空气中蒙着一层寒冷的水雾,将往日宫阙鳞鳞,气势磅礴的大明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丽质夜里睡得极浅,一听屋外有动静,便自己起身穿戴,到春月推门进来时,已只剩头发未梳理了。
盥洗后,两人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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