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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葶慢吞吞颔了颔首,才走至街边,那送丧的队伍便至眼前。
她不得不退到一旁
让道。
这一瞥,便瞥见妇人抱着画像,哭得梨花带雨。
此乃骊国习俗,死者若是有妻,死后便由妻捧画像一路游街哭丧。
然,沈时葶一望见这方方正正的画像,便挪不动眼。
画像的人面容还算俊俏,白白净净的,可不知为何,她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只狰狞的蜈蚣,那蜈蚣横冲直撞,直奔她而来。
“噹”一声,她的香粉盒落地,轻轻扬扬的白色粉末飘了一地。
桃因惊呼,“姑娘?”
沈时葶面色一白,双眸愣愣看向前方,瞳孔皆是失去了焦距。
她紧紧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尾已染上一层薄红。
桃因一顿,忙道:“姑娘,一盒香粉罢了,奴婢再去给您买。”
“不用,我累了。桃因,我们回府吧,”她闷闷道。
这一路,她脑闪过电光石火。
至贺府门前,恰好陆九霄的马车也堪堪停稳。
男人一身松青长袍,提着檀木食盒走来,“正好。听嬷嬷说你不肯吃虾饺,是腻了?那尝尝这个,望江楼的汤圆也是出了名的。”
沈时葶抱着食盒,咬唇瞪了陆九霄一眼。
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
她将食盒复又塞回男人,用她那软糯糯的口吻一本正经道:“我不要,你别给我送,我不吃。”
说罢,她径直进了府。
陆九霄提着食盒愣了一瞬,四十一个时辰没见,他又怎么她了?
断干净
《芙蓉帐》9
翡苑。
新修的院子处处透着小姑娘家的心思,门前两株迎风摇曳的粉菊,庭院石桌上摆放的一套青花彩釉茶盏,小室的镂空纹路屏风,每一处都是她精心挑选摆放。
沈时葶愣愣地坐在梨木妆台前,盯了会儿腕上那只藕粉绳,记忆蓦地被拉回半月前。
棠苑的长亭下,贺敏不依不饶追上前,因前一夜才下过雨,青苔石阶还是湿-漉-漉的,贺敏拉住她的小臂,二人皆是脚下一滑,齐齐栽下石阶。
只她比较倒霉,栽下的角度,正好嗑在锋利的玉石上。
思此,她额前骤疼,下意识抬揉了揉。
诚然,有许多事是如今的贺时葶并不愿意想的。比如李二,比如王芩,比如花想楼的老鸨,比如孙氏,比如……陆九霄。
但这些叫人心上发酸发苦的情绪,早在那日棠苑的长亭下便已消化了不少,眼下再想,倒像是过了四季那么漫长……
“哗啦”一声,桃因掀帘,抱着瑶琴过来,“姑娘,先生已到了,在庭院候着。”
沈时葶道:“你让先生回吧,我今日不想学琴。”
桃因一看她恹恹的神色,犹疑地应了声是。
“等等。”沈时葶复又叫住她,“琴给我。”
姑娘白生生的玉指勾住琴弦,轻轻一弹,便传出“嘚唥”一声清脆之音。
她想到岑氏,想到贺禄鸣,想到贺凛,也想到那个许多年前匆匆一面的贺忱……
原来被人惦念是这样好。
在沈延死后,她便再没感受过这样的好。
人吶,经受过孤零零一人的磋磨,再得点暖和,便舍不得放了。
“桃因,我又想学了。”她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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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沈时葶鲜少出门,就算是世家小姐们的邀约,也都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拒。
要说她忙甚,倒也不是。她就是不想见着陆九霄,为了避他,她连翡苑这道门槛都鲜少踏出,甚至连贺凛的西厢房也去得少了些。
陆家送来的吃食和稀罕玩意儿,她也都让人一一推拒,送了回去。
她不是矫情,不是吃味,不是在使她的小性子。
她有什么资格同那位世子爷使性子呢?
只不过一场不能与人说的风月事,本就该断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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