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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浮誉不晓得当年,应玄机究竟有没有开过口,也不知谢九观有否知晓,但他站在一旁,以旁观者的视角,太容易便能看出,应玄机是爱着谢九观。
他如何能够答应,以所爱之人的性命做筹码,去赌一个几乎是以命换命的结局。
可时局紧张,谢九观的想法很快得到了其他金仙的支持,十位上仙从旁协助,共筑大轮明王阵,纷纷以身化天地,重入轮回。
只为将魔尊困住千年,让剑仙神魂遁入天道缝隙,带着上仙烙印,去成为那个千年之後的守夜人。
李浮誉无以想象那曾是多麽恢弘悲壮的场面,轮回幻境中,也没有那麽详尽的呈现,他只能结合在此间修真界听到的那些传言,得知当年的事情,在世人眼中是什麽样的。
世人只知上一次仙魔大战,十位上仙尽数陨落,剑仙以本源巨树,化作大轮明王阵眼,守护了人间百年安宁。
却无人知晓更深一层的博弈,不知唯一活下来的那位神仙,端坐在不弃仙山高高在上的瑶台,失去了他最爱的人。
谢陵阳提出来的那个法子,恐怕就是应玄机在千年的思索推衍中,得出的唯一答案。
只有让守夜人的情丝都燃尽,才能为这场漫长的棋局,画上一个悲凉的句号。
或许也是因为完成了使命,又遭受太多磨难,那棵巨树才会在瞬间掉入最虚弱的时刻,以至于能被一个小小的修士,轻易推倒。
但也没有关系,因为任务已经完成,魔尊已非不老不死之身,而人间中,仍有一位金仙活着。
谢九观竭力试图盘活这一方注定终要走向灭亡的世界。他终究做到了。
李浮誉叹了口气。
他不知该作何感想,若是从前还能怨怪天道,为何要为燕拂衣安排如此坎坷的命运,可如今他却知道,那样的命途,都是他自己选的。
不利用谁,不拖累谁,在这场局里,唯一被当做棋子丶为承接天地怨气粉身碎骨的,只有他自己。
——九观树倒塌之後,支撑着神魂转世的最後一根支柱也被破掉,再神魂也丧失生念丶四分五裂的情况下,那具被摧残到极限的肉|身,便如同被捏碎的冰晶一样,化作万点星尘。
好在相阳秋反应极快,用魔气生生拉扯住将要逸散的神魂,李浮誉又及时赶到,拼尽全力,才保得他神魂未散,带回不弃山。
可人始终醒不过来。
像一只飞了太久,已经太过疲倦的鸟,一旦坠落,即使被呵护着治愈折断的翅膀,也连挥动的尝试都不愿再做。
李浮誉不知道,在应玄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麽,那玄机仙的魂魄又去了何处,怎会让他这个局外人出现在这里,掌控了一位金仙的身体。
他只是贪恋着命运的馈赠,守在燕拂衣身旁,一步也不愿离开。
自从他“死去”,已经过了五十馀载。
他有那麽多年的时光,不能真的触碰到所爱之人的脸,即使後来魂魄凝成实质,能让燕拂衣感知他的存在,可那与切切实实的相拥,一点都不一样。
“小月亮,你要快点醒过来。”
“先前渊灵来说,有很多人都在问,我有没有救回守夜人,问你是不是还活着。”
“有好多好多人,希望你活着。”
李浮誉一直一直说着话,他有太多话想说,于是得很小心地从中挑拣,选择燕拂衣可能会想要听到的,可能还能引起他的一点念头,想再看一眼这个人间的。
“我说过,会等着你回家,我一直在等你。”
“如果你想去拂衣崖,我们便再去,如果你想重建千千万万的拂衣崖,我也一直都会帮你。”
李浮誉赶去无相宫的时候,隔着生死,隔着时间,再一次想拥抱他的月亮,却都触碰不到他的衣袖。
半透明的神魂的手,从他的手中穿过,软软地落下去,像一捧接不住的水。
“我先前在冰晶中的时候,有很多话不能说,但我没有骗过你。”
“我说,我是你的‘系统’。我说,我是独属于你一个人的,为你而生,为你而来的,永远不会背叛你,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东西”
“我是说真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是你的粉丝……哦,你也不知道粉丝是什麽,粉丝就是,不论如何,都最希望你好,最喜欢你的人。”
“虽然在我看到的情节里,你与现在的处境,一点都不一样,可我不是因为那些处境喜欢你,不是因为身份地位喜欢你……可能在我真的穿越进来之前,我也只是把你当做一个普通的喜爱的角色,但我喜欢的,也是你最纯粹的心。”
“现在你是一个真实的人了。”
李浮誉很轻很轻地俯下身,他不想把被子掀开,让任何一丝冷气进去,因此不能握住燕拂衣的手,只能很冒昧地,擅自去吻一吻他的额头。
“你是我最爱的人,”他小声自白,“我请求你,睁开眼。请让我爱你,哪怕……你不愿成为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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