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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扎花厂的苗青山是焦头烂额,因为饥荒过后政府加重了税收,川省的订单大幅缩水,让扎花厂的生意是一落千丈,资金严重短缺,苗青山想回家问嫂子苗李氏要点本钱,奈何家里接连遭了土匪,就连嫁若草也是王缃云求赵庄的娘家送来几床被褥充的脸面,他只能苦等外出的驼队,盼着驼队能带回来点盈余以解燃眉之急,那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扎花厂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一下把苗青山打入深渊,让他欠了巨额的外债,为了不连累嫂子苗李氏他们,忠厚老实的他提出分家,把祖宅留给苗李氏,自己带着王缃云搬到吊庄子去住。
起因是看库房的葛老头,坐在库房门口噙着烟锅惬意地看着伙计们把打包好的棉花一捆捆的推进库房,他磕掉烟锅里的烟灰慢条斯条地站起来锁门回家,那曾想烟锅里的火星却没灭,被风吹进了库房,库房里的棉花一下被点着了。
等现库房着火,已为时已晚,由于库房跟扎花车间相连,地上没扫干净的棉絮,又把扎花车间也引着了,一把个好好的扎花厂烧了个精光,到头来只剩倒塌的厂房和一堆废铁,好在没伤到人。
那葛老头得知自己惹下大祸,吓的半夜在自家祖坟的歪脖树下,吊死了自己,就算葛老头活着,也赔不起扎花厂,何况人还死了,万般无奈,苗青山只好自认倒霉。
得知扎花厂烧了个精光,那些赊给轧花厂籽棉的货主们纷纷跑来讨要货款,干活的伙计眼看着轧花厂没了,也跟着讨要工钱,从川省回来的驼队,挣的那点钱也是杯水车薪,清算完伙计们的工资就所剩无几,那些赊籽棉的货主见状,强行把驼队的骡子马拉去抵账,可就算拉走所有骡子马那够他们的本钱,尽管苗青山说回家筹钱还账,可些货主谁信,害怕他一走了之,也是急了眼,一天二十四小时轮换地守着苗青山要钱,有几个关系好的老客户,熟知苗家的底蕴,也了解苗青山的为人,做保让他回家筹钱,把剩下的钱还上。
脱了身的苗青山,还没踏上回家的路就了瞅,这饥荒刚过,大部分人都还没缓过来,若棋经营的货栈也是入不敷出,更需要用钱来维持,况且家里又接连遭了土匪,他到哪筹这么多的钱来还账,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分家,自己把一切扛下来,决不能不连累嫂子他们,可他不知道的是,家里被土匪抢的钱都被李大头送了回来,只是全让嫂子苗李氏私下又藏到娘家了。
苗青山知道,如果若棋知道他的决定,肯定死活不会同意分家,从扎花厂回来的他刻意没去货栈见侄子若棋,而是直接回家,对嫂子苗李氏如实说了扎花厂的事,完了拿出一沓欠条,嫂子苗李氏一听,当时就傻了眼,绝望地坐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神来,翻着白眼仁冰冷地说道:“你还有脸回来要钱,家里接连遭土匪,那有钱来还账,再说饥荒才过多长时间,为了维持货栈,你拿回来的钱全贴进去还不够,本来还指望轧花厂来补货栈这个缺口,你倒好,让人一把火把轧花厂烧个精光,欠了一屁股的账,这日子咋过呀。”
苗青山一脸悲催地说道:“我知道家里的情况,回来也不是要钱,是跟你商量分家,所有的账我来还,绝不连累你跟棋。”
“说得好听,不连累我们,你来还钱,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莫不是借口想把我们母子撵出去,趁机霸占老宅,我不管,想让我们出去门都没有。”苗李氏蛮横的说道。
“寒山媳妇……老二不是这样的人,他肯定是没法了,才想出分家这条路……”
“青山呀,你让我们咋活呀……”
面对苗孝礼老俩口的哀嚎,苗李氏冷哼一声说道:“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欺负我孤儿寡母,要分家,这个家怎么说也有我大房一半,他那一半爱咋折腾随他,跟我们没关系。”
苗李氏说得公公婆婆坐在一旁没了言语,只是坐着唉声叹气。
青山垂着头凄凉说道:“其他的我不要求,能让我跟几个娃有个住的地方就行,毕定父母跟着你,别让他们受罪就行。”
说完转身跌跌撞撞地出了苗李氏的厦房,朝院门外走去。
王缃云知道丈夫青山回来了,她纳闷,这次回来咋跟以往不同,以往回来都是先去东厦房给嫂子报了账再去了后院报平安,这次回来反而先去了后院,叫父母去嫂子苗李氏厦房里说话,也从来没见过丈夫这样严肃的神情,感觉到不对,她停了手里的活,隔着窗支楞着耳朵听,隐约听到分家的话,紧接着见丈夫青山踉踉跄跄地出了东厦房,并没回自己这边,而是直接出了院门。
公公苗孝礼哀声叹气的摇着头出了东厦房,紧跟在身后的婆婆苗麻氏抹着眼泪,王缃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咋了,撇下手里的活,溜下了炕,正在穿鞋时。
就听公公苗孝礼急切地喊道:“青山家的,快去看着点老二,别让他想不开,干出啥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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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笨,王缃云也猜到一定是扎花厂或者驼队出了事,对着公公婆婆点点头,忙出了门,远远的看见到丈夫青山的背影,心想他除了去佘家,还能去哪,想着到了佘家不用问也知道咋回事,她也不吭声,一路跟着,谁知拐过巷道,丈夫青山并没朝佘家的方向走,而是穿过官道,踉踉跄跄地朝着祖坟而去,王缃云捂着嘴紧张地跟了过去。
祖坟前,苗青山一头扑倒在大哥苗寒山的坟前,撕扯着自己的头,哀嚎道:“哥,你不在后,我过誓,一定照顾好一家老小……可如今轧花厂跟驼队没了,还欠下一屁股的债,我能做的,就是不连累嫂子跟父母,让他们有个安稳的生活……哥……你别怨我……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
王缃云心马上像刀割一般,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家男人还想着如何把嫂子和父母摘出去,先不说能不能还的起钱,就这份担当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她理解自家男人的心情,默默地把丈夫青山搂在怀里,柔声哭道:“别这样……你要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三个娃可咋活?”
把头埋在王缃云怀里的苗青山浑身颤抖的哭道:“我对不起一家人,更对不起你跟娃,可我只能这样做……你别怨我……”
王缃云紧紧的搂着他的头,用她那柔弱的身躯温暖着犹如跌入冰窖,浑身颤栗的丈夫。
半天,苗青山断断续续哽咽的说了一切。
王缃云流着泪坦然道:“这大的事,嫂子竟然还这样……”
青山抬起泪眼头自责的说道:“唉,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家因为我一个不小心给散了,当初哥临走时把父母和孤儿寡母托付给我,那时我就暗暗誓,就算再苦,也不能委屈了他们,这些年我也一直努力的这样去做,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为了不让她们受牵连,我只能这样做,可唯独对不起你和娃,让你和娃跟着我遭罪……”
苗青山摇着头继续哭道:“要埋怨你就埋怨我,跟她没关系……”
王缃云流着泪一脸坚毅地说道:“说心里话,不怨恨她是假的,可当土匪来时,要不是她拼着命的护着一家老小,就冲这一点,我啥都不计较,你听我的,这院里一个柴棍棍咱都不要,只要把吊庄子分给咱,那不光宽敞晾晒药材方便,还有那么大的后院,闲着也是浪费,咱养个猪呀鸡呀,不信还不了那些账。”
……
苗青山把头埋在王缃云的怀里,他没想到这个小他十来岁,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人,竟有如此宽广的胸襟,不但不埋怨他,还反过来安慰他,动情的抱着她痛哭起来,就在这时,女儿若画在官道上带着哭腔焦急地的喊着:“大……娘……”
俩人忙抹掉泪水答应了声,原来若画挖草药回家,听见大妈苗李氏和婆爷在院里说话,从言语中得知扎花厂的事,娘又出门找父亲去了,懂事的若画悄悄地溜出门寻找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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