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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昭阳是个县城,离繁华大都市滨城八十公里,开车一小时的工夫。地图上稍微一缩小就找不见了。
&esp;&esp;顺子在这儿生活了十七年。
&esp;&esp;他出生在六月六,刚好赶上初夏雷雨前那个闷得人喘不上气的时节。
&esp;&esp;爸妈觉得这日子吉利啊,六六大顺,起名不用讲究那么多,就“顺子、顺子”地叫他。
&esp;&esp;他这人吧,混得不好不坏。学习成绩平平无奇,年级叁四百名上下浮动;长相也平平无奇,放人堆里找不着的类型。
&esp;&esp;不出挑反倒潇洒自在,没有出人头地的动力也就没啥压力。
&esp;&esp;也许冥冥之中真有神佛保佑——这几年,顺子爸妈在人民广场附近租下一栋旧楼,一楼开超市,二楼供人搓麻将打台球,生意越做越像回事儿。
&esp;&esp;不大不小的一栋楼,门口有棵梧桐树,夏天叶子密得像雨棚,一到晚上蚊子多得能叮出花来。
&esp;&esp;前两天,高考成绩下来了。
&esp;&esp;顺子差叁本线10分,刚好让人痛心又不好意思骂太狠。
&esp;&esp;全家一合计:复读吧,再拼一年,说不准就逆天改命了。
&esp;&esp;周末下午叁点,超市里的空调哼哧哼哧地吹着冷风,却差强人意。
&esp;&esp;阿彪拧开一瓶冰镇汽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拍拍顺子的肩膀,语气特别沉重:“兄弟,加油啊,哥几个的未来就靠你了。”
&esp;&esp;顺子正窝在收银台后头点烟,破打火机半天打不出火来,急得满头大汗。
&esp;&esp;“得了吧。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给资本家打工的命。”小k坐在板凳上挖鼻孔,动作虽不雅观,却犀利地点破了996的真理。
&esp;&esp;哥仨儿从小学混到现在,感情深,嘴也损,凑一起跟土狗互舔伤口似的,说着说着还能乐出声来。
&esp;&esp;阿彪找了个理发店当学徒,说要做昭阳最牛逼的tony老师。
&esp;&esp;小k决定和顺子共进退,回高叁地狱再熬一年,说是舍不得与兄弟分开。
&esp;&esp;顺子心里正琢磨着要不要让阿彪给他剃个板寸,省得夏天老流汗,楼上突然传来老妈的河东狮吼,震得空气都晃了下——
&esp;&esp;“顺儿!!你们想吃啥随便点!!”
&esp;&esp;呵,准是老妈又胡牌了。昭阳女人赢钱的吼声,比什么都带劲儿。
&esp;&esp;县城的节奏就像盛夏慵懒的风。
&esp;&esp;连麻雀都比大城市的飞得慢,从行人眼前优哉游哉地晃过去。
&esp;&esp;道路不算宽,最常见的是十年车龄的小轿车和电瓶车,叁轮车偶尔窜出来吓人一跳。
&esp;&esp;红绿灯坏了几天没人修,大家自觉遵守人情规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着急谁先走。
&esp;&esp;周边商铺的招牌大都晒得掉色,写着“老李副食”、“晓梅理发店”、&esp;“陈氏牙科”、“九九烟酒”这样的名字,朴素得像记忆中的千禧年。
&esp;&esp;这里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很多人选择去大城市工作,节假日偶尔回来探亲,熟悉的人和景都在,商场和夜市来来回回永远是那几家。
&esp;&esp;县城的发展总是慢半拍。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日子一天天往前走,却总让人觉得像原地踏步。
&esp;&esp;高叁还没开学,天气闷得像盖着锅盖,人也跟着蔫。
&esp;&esp;爸妈痴迷麻将,一打就是通宵,眼都不眨一下。
&esp;&esp;家里超市的事儿,自然而然地就落在顺子头上。
&esp;&esp;他就坐在一楼看店,一看就看大半天。偶尔有几个大爷大妈来买油盐酱醋,更多时候是和货架干瞪眼。
&esp;&esp;他不想刷手机,刷多了空虚,闲得无聊就盯着窗外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发呆,什么“专业通下水道”、“回收旧手机电脑……”
&esp;&esp;他也不确定自己明年高考能不能上岸。
&esp;&esp;其实也不必焦虑,大不了就留在昭阳接家里店,娶个本地姑娘,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esp;&esp;阿彪和小k闲着也是闲着,隔叁差五就来蹭点冰糕和零食,顺便陪他唠嗑扯淡。
&esp;&esp;兄弟义气满分100,他给60不能再多。
&esp;&esp;叁人窝在收银台后头嗑瓜子。
&esp;&esp;顺子忽然压低声音,一脸八卦样:“跟你俩透露个事啊,昨天我妈叫我把侧卧腾出来,借给小姨和表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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