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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惊变下（第1页）

纨素向背后一望，那刽子手一条昂藏大汉，此刻正吓得瑟瑟抖。纨素低声向他道：“躲一躲!”指一指刑场边上的围栏，他便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刑场围栏边跑去，寻了个不碍眼也不碍事的地方，战战兢兢，缩成一团。纨素再挪到第二个犯人处，见刽子手已然逃遁无踪，便向那跪着的犯人脸上望了一望，见那女子一脸坚毅之色，向她点头道：“来!”。她抽出左袖中藏着的铁剑，向那背后牌子写着“映玉”二字的女子颈上一划，第三个就是顶作怀梦的王晏，此刻她也早已撞到面前断头台上竖插着的鬼头刀上，已断了气。这一会儿工夫，刑场西侧的围栏已被推倒，先时杀了刽子手，背走假宿真和假玄霜的两人，已从那一处缺口跳下刑场高台，拐了个弯，被十几个江湖人簇拥着，逃去无踪了。

另一边，孙如峰已立在假畅远面前，与奔来要背她的年轻男子动起手来。那男子使一把明晃晃的青锋剑。他明显不是孙如峰的对手，但他这边的人多，他自然可以取巧，只迎在正面，以宝剑乱劈乱砍，牵制着孙如峰的注意力，背后三两个人已杀了那呆立的刽子手，要背假畅远走。纨素掠过他身旁，孙如峰也没看清她是怎样动作，那男子已被一剑封了喉，倒在地上，喉管里涌出血沫来。她又顺手抽走那男子手中的宝剑，手指向剑锋上一弹，那剑锋瞬间结了一层白霜。她用力一掰，剑刃瞬间从剑柄根部断折，只余明晃晃一截三尺青锋，被她当暗器冲着那刚杀了刽子手，背走了假畅远的女子背后投去。随着两声惨呼，那剑刃直接穿过假畅远的心口，又穿过那劫法场的人腹部，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那女子瞬间向前扑倒。孙如峰三脚两步走过去，待要看看有没有活口可捉时，却见那女子咬破了后牙中藏的什么东西，当即倒毙。假畅远则是心口被穿透，也已丢了性命。

孙如峰又回头去看场中唯一剩下的犯人，却见那女子背着写有“秋绡”二字的牌子，动作仍是在场上跪定，头颅却已滚到一边。再看她身后，却见原定要对她行刑的刽子手手握鬼头刀，一脸喷溅的鲜血，双手还在剧烈颤抖。他现孙如峰在看他，惨然一笑，手一松，那刀子当啷落地，人也抱头蹲下了。却原来此人见了劫囚之人杀其他刽子手，自觉自己也必然无幸，一时急怒恐惧皆填于胸臆，想着临死之前，也要先把这逆犯杀了，免得死得毫无价值，便趁着众人忙乱时，从木桩上拔出刀子，也不等什么午时三刻了，一刀断送了假秋绡的性命。未料劫囚之人见犯人已死，来杀他也无意义，倒都不往他这边来了。他动手只是一时之勇，如今逃过一命，心头想起刽子手“不待时而决”要领受的罪责，一时又害怕起来。孙如峰走到他跟前，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没说什么话。此刻刑场上下劫囚的众人见只救出两人，其余皆已死尽，一时纷纷跳下刑场高台，从各个方向四散而去。刑场外原本维持秩序的兵丁，依旧躺在原地，没有动弹的迹象，而带兵刃的便衣竟已死伤大半。真有围观百姓，或巡城的衙役，哪还有胆子阻拦？皆躲得远远的。方才挤挤挨挨的东市刑场，此刻人潮已迅散尽，只撂下几十个或伤或死的兵丁衙役，和几具劫法场之人的尸体，活口只留下那买馄饨的婆婆一人，正在囚车之中。纨素闭了闭眼，确认了一下附近地形，便要向西追踪，去寻那一队成功劫走了假宿真和假玄霜的人，她向孙如峰喊道：“孙大哥只管在这守着，另派个人回去报信!”便要从刑场西侧被推倒的围栏处跳下高台，却听得背后一声惨呼，还有孙如峰的怒喝。她急忙回头，便见一具甲胄被随意丢在地上，囚车之中鲜血流出，那卖馄饨的婆婆已然倒毙在当场，一个白衣身影轻轻几个纵跃，踏过几处青瓦和高树，向南去了。她再要将手中剑掷出，只恐距离不足以及此人，落下时会误伤了百姓，只好住手。她心下暗忖：“事情已经出了，就算能劫回那两个假囚徒，又有何用？她们横竖都是个死，劫法场的这盆脏水，也横竖都已扣到了江湖人的头上。若我此刻再去追踪，不过是逼他们狗急跳墙，屠戮百姓罢了。”叹一口气，转回囚车侧畔，对孙如峰道：“孙大哥，把囚车打开，看看这人身上带着哪些解药吧。”又指了指那几具江湖人的尸体，道：“他们身上肯定也有。救你的同僚们要紧，如今木已成舟，好在还没让他们把人都劫走。”微微皱眉，道：“我让奚笪看情况来找你，能帮你忙的帮一把，你看见他来了没？”孙如峰胸口起伏极剧烈，沉沉叹道：“你让青青来干什么？他没来这是好事。”便打开囚车的门，将那老妪的尸体挪出囚车，向纨素道：“你来搜吧，毕竟是个女子。”

纨素点点头，蹲下扯开那老妪衣襟，见她左侧胸口平平的，乳房不知何时早已被割去，伤痕极陈旧，看伤痕的状态至少已二十年了。左侧衣服内缝着一处内衬，里面瓶瓶罐罐和纸包有一大堆，上面皆不写字，只拴着各种颜色的绳子，如此将衣服穿起时，正好左右两侧胸口能差不多高，看不出破绽来。她身上的致命伤是一根约一尺长，双头开刃的峨眉刺造成，自肚脐处直接穿入腹腔，又以索带控制，横着一划，腹腔就被破开，脏腑皆流在囚车里，血流如注。但那峨眉刺也被卡在她骨缝之中，拔不出来，被那凶手随手抛弃了。纨素将夹层中的所有瓷瓶纸包皆丢在一处干净地面上，向孙如峰道：“孙大哥暂且屏息。”便一个个先把纸包从大到小，依次打开又包上。开到第三个时，将其中浅灰色的药粉在手指上蘸了一蘸，向自己鼻下嗅了嗅。孙如峰待要阻止她时，已经晚了，急道：“你就这样认药？要是毒药呢？”纨素语调平平，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以青竹婆婆的那点毒功本事，她能调出来的毒，靠这点剂量还毒不倒我的。”便又包起这包粉末，起身递给孙如峰道：”大概就是这个了。你寻个兵丁试试，看管不管用？”孙如峰连忙接过药粉，快步走出刑场，将那药粉捻了一撮，向一位倒卧一旁的兵丁鼻下吹去。那人脸色痛苦，挣扎片刻，打了一个喷嚏，悠悠醒转。孙如峰松了口气，便将那粉末交给那队负责防守刑场门口，几乎没受什么伤的重甲兵丁，让他们分别去救治同僚不提。一时京兆衙门也派了些衙役小吏来，将伤者都扶去医馆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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