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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宣阁的生活并未有多少改变。若蝉将大量的衣裳抱进抱出,揽月四处与人招呼。群青会在天蒙蒙亮时,在窗下的草丛中找出云雀传来的蜡丸,在室内展开。
得知她已拿到誊写本,安凛大吃一惊,因为那个新来的“杀”,甚至还没摸清楚肆夜楼内部呢。
群青当然不会提,她是借了春娘的势。她用稳重的口吻告诉安凛,不久之後还要去取真的账本,得手後请他接应。
安凛明白这话的份量,不由道:“青娘,一年不见,你竟成长了这麽多。实话说吧,为这任务,主上派出了七八个人,大都折损。你若能将此任务拿下,只怕功劳都够你升为‘天’了。届时就是我仰仗青娘子你了。”
自然,她得先得手,才能得到安凛的仰仗。
李玹对群青的信任倒是更进一步。以往群青只是帮忙盖印,现下他缺眠头痛时,竟取了笔,叫她亲自批复。
自此夜值,群青一刻也走神不得。她怀疑李玹原本打得就是这个注意,他想找一个人,替他战战兢兢。
李玹在指点她批奏折时尤其的暴躁,不是嫌她犹犹豫豫,便是骂她不知先例,不分轻重。
可这些东西,群青从未接触过,自然处处碰壁,若不想忙中出错,又慢下来,差点误了太子的事。
被骂了几日,群青开始睡不好觉。
是以这一日,当李玹重重搁下酒杯,准备开口时,群青抢先道:“奴婢想问殿下,倘若是殿下出了错,结果会怎样?”
李玹冷笑道:“损了国祚,本宫,罚俸罚跪,愧对先祖而已。”
“那若因奴婢的失误损了国祚,会怎麽样?”
李玹一怔,轻轻吐字:“死。”
说罢,他已经猜到群青要说什麽,未料她真的敢说出来:“殿下之所以杀伐决断,是因殿下是太子,有人会帮殿下承担重责。而奴婢之所以慢,是因为一旦出错,只有死路一条,是故只得慎之又慎。倘若殿下在奴婢的位置,未必会比奴婢做得更胆大。”
“你真胆大。”李玹变了脸色,“你拿本宫和你相比?”
“所以殿下。”群青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别再斥责奴婢了,奴婢也想快一点的。”
还从未有奴婢敢理直气壮地顶撞他。李玹气得脑袋发昏,但见群青的脸颊真的清减了许多,似有憔悴容貌,不知为何,到底没有说话。
群青手中奏折是户部的某个主事所呈。
他说陆华亭的符信制度导致频频搜查,劳军扰民,令百姓颇有怨言,眼看已比圣临元年安稳了许多,奏请将这符信作废了。
看清此折,群青登时在心里赞同了一万句。
若不是符信查得如此严格,她恐怕早就出宫了。
可未及说话,奏折已被李玹夺过去,约莫又是嫌她太慢,李玹一目十行看完,拿起朱笔便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
“陆华亭的举措与本宫所想不谋而合。”李玹面色阴沉,“一年以前有多少人死于南楚细作之手?本宫还嫌他查得不够严,手段不够硬,应当抓住一个格杀一个,南楚就是留有千百人之多,总有杀尽的一日。”
群青垂着眼,藏匿着咚咚直跳的心跳。
“此奏是燕王妃的。”李玹已经将下一份丢给她,面露疲倦,“内宫之事,你来看。”
事涉迎佛骨的仪式,群青看完,心跳陡然加快了:“按旧制,这样的仪式,应该放逐的五十宫女,王妃提议不放?”
若不放宫人,她如何出宫?
“内宫本就缺人,若不缺人,你也不会从掖庭出来。再放宫人便更是捉襟见肘,她当这个家,当然不肯放。”
李玹一哂,对于燕王府的事,他一向隔岸观火,慢慢饮酒,“本宫这弟妹本是名门淑女,行事却如此抠抠搜搜,也不怕遭人非议。”
群青看着奏折,萧云如在她心里母仪天下的形象,一夜之间崩塌殆尽。
“殿下,燕王妃此举并不妥当,十年以上宫人,非放不可。”群青蘸墨润笔,在白纸上草拟奏报,亦是为自己的前路相争,
“她们大都是前朝宫女,知道不少宫闱秘密,易有细作混入期间,驱逐是为安全着想。若是缺人,可以少放,但不能不放,否则违背旧制,圣人的颜面何存?”
李玹闻言,忽然压住她的笔。
群青出了一层汗,只疑心方才说错了话,李玹却幽幽地看着她,笑了一笑:“你不必写。”
“当初能轮到萧氏主理内宫,全是因为本宫的妻子年幼无能。燕王现在还能在长安,全是因为他娶了个会讨好父皇母後的好王妃。”
“你在这宫中为婢,夜里写两本奏折,实在大材小用,说要制衡太傅,你没有权势,如何制衡?”李玹说,“这段时日,本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你进六尚,拿回萧氏手上的权,日後本宫朝中有人,内宫亦有人。”
群青想要推拒:“六尚内选早过了报名时间。”
“本宫已叫寿喜添上你的名字。”李玹眼风冷冷地扫过来,“群青,不会连萧氏的内选都过不去吧?若真如此没用,就当本宫看错了人。”
群青想了想,收拢脸上表情,伏拜谢恩。
她很快转变了思路,萧云如既是考官,那麽她做考生,便不是为了拔得头筹。若借考试能结识萧云如,才是她的机会。
上一世燕王妃曾经广开言路,便说明萧云如并非固执的人。只要能得到机会见面,她就能说服萧云如,将她放进名单内,放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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