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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殿选的结果化作薄薄一片纸,呈到孟光慎手中。
孟观楼在父亲脸上看到了凝重的神色,他站起来夺过那张纸看,孟光慎道:“复试八人,十八人中只有三人入选,剩下五个名额,在燕王带来的六人中。”
谁能想到一场谋划,反倒替他人做了嫁衣。
孟观楼情急道:“阿爷,儿子在松阳苦心谋划,没有一日敢懈怠,为结识这些人花费无数心血。复试我们的人必须上去,否则花费的人力与钱财覆水难收……”
孟观楼的话语被孟光慎手掌止住,他方想起父亲最不喜他露出慌乱神态。孟光慎冰冷粗糙的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黑眸无波无澜:“阿爷知道,我会解决。”
孟观楼憔悴的俊容上露出一丝动容:“阿爷,儿子与崔二娘子实在相互折磨,能不能……”
“婚约不能解。崔家已抄家灭族,只有崔滢一人,你始乱终弃,让圣人怎麽看孟家?”孟光慎道。
孟观楼还要说话,孟光慎眼中闪过冷色:“九郎,你生来便锦衣玉食,弄得你连一点挫折都不能忍,我若像你这性子,早就死了百次千次。”
“你以为我不知道还在服散,待在家里,莫要出门。”孟光慎冷然出门,只将孟观楼失望的神色抛在身後,“来人,看好他。”
孟观楼定定地望着那份名单:“不行,必须要赢……把玉梅叫来。”
-
养病坊的病人熙熙攘攘。
群青颈上被蜂蜇到的地方肿痛起来,她没有处理蜇伤的经验,爬起来便赶紧找李郎中看看。
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性命多宝贵,不能冒任何风险。
她排在队伍中缓缓移动,排在身後的人似挪动了位置,群青忽然闻到几丝黄香草的气味,不必回头,便感觉到谁站在她的身後。
她听见了狷素的声音:“殿下的药今日是第三副了吗?”
陆华亭没有做声,只垂眼望着群青,以扇柄极轻地撩起羃篱白纱,她的皮肤缺乏血色,是以那红肿之处格外明显,看起来就很痛。
他的视线停顿片刻,将白纱放下。
不是站在太子那边吗,何必还要帮那六人?
“看清楚了吗?”群青道。
陆华亭道:“毒刺不拔出,会发烧三日。”
此话听得刺耳,正好医馆喧闹,群青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忽然几声犬吠传来,前面的人急于避退,将队伍向後挤压,只听有人道:“疯狗咬人了!”
群青挣脱队伍上前,周围的人已让出了小块空地,她看见李郎中在後院养的那只瘸了腿的黑犬挣脱了小松的锁链,正瞪圆眼睛,龇牙地咬住了一个妇人的裙摆向後拖,骇得那妇人腿脚发软。
小松无处下手,群青拿过他手上的锁链,绕了两圈,伺机套进狗脖子,手上使力,将狗向後拽,口中道:“听话。”
群青的手劲已是很大,未料她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挣脱出去,挣断了锁链。
群青看看手上断裂的锁链,又看向这黑犬在地上滴落的鲜血,有几分惊诧。这条黑狗她从前在医馆时常喂,是条暮年的老犬,连动弹都费劲,今日不知中了什麽邪。
她扑过去抱它肋下,黑犬扭过脑袋咬她,群青看见一双发红的眼睛。
狷素一剑鞘击中了狗的脖颈,将它击昏,它这才瘫软下来,可在群青怀中,仍瞪着眼睛缓缓抽搐。
群青自觉有义务帮李郎中维护医馆的秩序,抱起黑犬去了後院,对病人们道:“没事了,大家看诊吧。”
陆华亭示意狷素排着,也跟了过来。
群青看见狗窝旁边摆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又隐约有熟悉的香气,不禁问小松:“你给狗吃了什麽东西?”
小松说:“不是我喂,前几日它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看着要不行了,师父给它切了一点你拿的玉沸丹。”
群青神色一凝。
不多时,李郎中赶来,以手摸着黑犬的动脉,叹了口气,群青道:“师父,你给狗喂了玉沸丹?”
李郎中拧眉道:“这几日我一直在研究你给我的那盒玉沸丹。此药人用少许,可以加速血流,壮阳升温,见犬弥留才想着一试。”
陆华亭问:“此物可是和前朝所禁滑石散同源?”
“不是同源。”李郎中说,“玉沸丹主料应该是北戎高原上的未麻嫩叶,清香也是未麻的气味,中洲不长未麻,是以价格昂贵,这可比五石散罕见多了。”
群青看着黑犬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所以是服用过量,才会如此亢奋?”
“我年轻时认得一个北戎的游医,未麻的事便是他告诉我的。”李郎中拧眉沉思,“北戎的将士死战前,会大量采摘未麻磨成粉做胡饼吃下,便能得虎狼之师。现在想来,只怕人也似此犬狂躁嗜杀,不听人言丶不畏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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