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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手（第1页）

扎手

紧张地抱紧怀里所剩无几的食物，他脑子还混沌着呢，就听见一声稚嫩的“梭梭，等等，别跑那麽快——”，男孩儿的声音虽然带点喘，到底还是显得活泼的，才能让这男人没有被突然的人声吓到。

男孩反倒被吓着了，他追了自己的小宠物几步，就看见一个大个子的黑影逐渐在浓雾中显现出来，一时间定在原地，不敢再前行了。好在身後慢了几步的父亲趁着他停留的这会儿追了过来，正准备斥责孩子在雾里乱跑害他差点找不到他，就同样看见了坐在地上的人。

之後就是双方带点警惕的自我介绍，然後解除误会，在显得危险的浓雾里结伴而行的故事。小宠物可比无法沟通不知疲倦的鼠蚁好交流的多，在它的带领下，他们一路前行，身边渐渐已经有了不少新夥伴。直到看见那座被灯光笼罩的城市，看着城市里拥挤的人群，心里有个声音说“就是这里了”，才友好地互相道别。

男人收拾好被突然高亮度的灯光晃了眼睛一般奇怪的激动心情，下意识地要往城的角落钻去。但在此之前，他回头望向身後，脑中“也许瘴气已经散去了，所以这个城才恢复了供电”的想法被依旧笼罩着的，在灯光下更显得浓郁的雾所震碎。看着视线最远端缓缓又出现了一群身影，他知道自己来不及想太多了，他得尽早占据一个可以留宿的地方，他总感觉，这里的人会越聚越多。

如果它是唯一还在正常运转的城区的话。

——

它确实是。

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踏上了旅途，在路上，有些发生了意外，再也不可能到达；有些则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最终也还是抵达了，却难免在心中权衡利弊；有些则像这人一样幸运，几乎畅通无阻的就到了，并且已经做好了能够应对新生活的准备。

达姬很忙，她一开始选在鸢尾区发展，还是因为遇见宋年他们，让她稍微有那麽一点点依赖感。但是在她大干了一场，忙着清理或收下别的老爷的势力，整合这片区域的要紧时候，却意外得知这里成了目前唯一的，电路还在正常运作，人们还在照常生活，瘴气浓度还远远低于其他区域的地方。当她收到这个消息，第一批踏上旅途的人已经抵达，她开始思考该怎麽做，就来了第二批，第三批……

有点後悔在鸢尾区发展了，如果一开始选别的地方，虽然会没电，但她就不用这麽忙了罢？

却又听到消息，那些战乱的区域，特别是发生斗争的地点上，恐怕无人幸免。

得，忙点也好，也许她现在已经是地下区势力最强的那位领导者了，忙点很正常。

安抚或镇压，疏导分散和安置，眼见着人潮流动间城区在逐渐恢复往常的样子，以为自己终于忙完一切的达姬刚松了口气，又听说被她派人重点保护和关注的安娜女士居所出了问题，还不太好处理，她只能急匆匆的往过赶。正巧，因为局势突变，宋河不方便走太远，也在附近停留着，两人便结伴而行了。

等看见那些在安娜家路口聚集过多，于是阻挡着通道的白生生的躯体们，达姬不得不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她知道他们，被地下的人们称为游魂的人，智力和身体都出了大问题的人，明明会让她心存怜悯，但真正看着他们依然会感觉害怕的人。

别怪手下说不好处理了，游魂哪里听得懂那些威逼利诱的话语呢，而她统治的队伍，往往又强调着不以暴力手段达成目的，所以，就僵持在了这里。

达姬安抚好自己，再睁开眼睛，尽量只用眼角馀光看游魂们，身体往前走了几步，毫不意外地同样被拥挤的游魂阻挡住。他们缩了缩，却因为根本挤不出位置而失败了，他们面上显得无辜，大概在表示并不是故意的，只是来的游魂太多，才把这条街道占满了。对，占满，达姬仅仅是弯着腰往前凑，打量一眼这条街，就发现它已经无处落脚了，但这些不知为何聚集而来的游魂们却静默得吓人，也或许他们原本就是这样安静的？

游魂的想法和生活习惯先放到一边，现在的重要问题是，安娜女士的屋子无论前门後门，都完全被他们围起来了，不管怎麽说这都显得奇怪且显眼，这样下去，绝对会有越来越多人注意到这里。

也许以宋年的实力根本不在意他人的别有用心？反正也没有什麽办法，现在只要游魂不捣乱，先把这里封锁一下不让更多人过来，拖延住就好。

宋河倒是尝试着想抱起一个游魂往外搬，然而游魂并不配合，挣扎扭动间就从宋河手臂间滑落，反把宋河弄得一身脏污。换着目标再努力几次，无一例外全都失败，宋河好像也被游魂软烂的触感弄得有些牙酸，表情很是不甘，但还是放弃了。

下达了封锁这里的指令後，达姬无奈地又远远看了一眼安娜女士家紧闭的院门，刚想转身离开，却看见院门拉开了一条缝，宋年探出头，看向她和宋河。

似乎是确定达姬他们真的过来了，宋年才完全打开了院门，擡起脚，却停住了。她低头才发现呢，这脚好像没地方落啊？稍显茫然地看着堵在家门口的那位游魂，却反而得到游魂的笑容，接着，游魂回头对着同伴，嘶嘶哈哈的气音从他嘴里传出，那些白花花的游魂们呼的一声开始挨挨挤挤地挪动，最外面的直接踏出了这片街区，终于是给达姬扩开了一条通道。

说实话，这样的一条路，达姬不是很想走，她真的怕他们啊啊啊啊啊……

好在，宋河见有路可走，已经第一时间巴巴地往里挤了，多少能帮达姬增加点勇气。

等坐到屋里的沙发上，手里捧上热茶，达姬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蒙的，而身体也依然有点发抖。缓和情绪的过程里，顺便等待宋河关心完宋年，她才开口问刚刚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和游魂大眼瞪小眼最後失败归来的宋年：“这是，怎麽，回事？”

宋年摊手，她也不清楚，游魂一般是规避其他人群，聚集在阴暗处生活的，怎麽突然挤到她们家门口了？还有，领头的那位，竟然知道她需要一条路，那就是有些智慧的，可当她停留在那想和他交流时，他还是只会傻笑。

达姬看大家都一脸茫然，也知道这会儿怕是找不到答案了，没多纠结，她向几人说起现在外面的情况。

大概就是连日的战火後，大概影响了什麽东西，于是瘴气突然笼罩了其他地区，唯独鸢尾区受影响最轻。很多其他城区过来的人前来投奔，但他们可能会闹事，安全起见，宋年她们最好还是保持现在这样不爱出门的生活。外面的游魂她暂时拿他们办法，好在他们好像不想伤人，只能先维持现状了。

听到瘴气暴动的时候，宋年挑了挑眉，但她没急着动弹，等听达姬说完了，才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宋年熄灭了几盏“清洁灯”，然後在没被灯光笼罩的地方，对着上空，招了招手。

有风吹拂过耳边，达姬被吹得眯起眼睛，她忽然发现安娜女士的院子里，瘴气淡得不正常。原本以为是因为这位在“清洁灯”的使用上堪称土豪做派的屋主，现在才细细感受出了不同——灯达不到这个效果，这怕是宋年又在其中做了些什麽。

而後，眼前的画面证实了这一点，宋年招手，空中就突然探下来一条颜色较为浅淡，但又能够看得见的，由瘴气形成的触角。她的指尖和触角相接，似乎在彼此交流，片刻後，她收回手，那触角随之退缩并散去。

达姬这才发现，安娜女士的院子里，能见度很高，她几乎能辨别出这片空间像是被一个透明的碗扣住了一样，留出了椭圆的分界线，外面，是虽然受影响轻，但到底还是有被瘴气暴动波及，而明显可见的奇异色彩。

倒扣碗状，椭圆形，透明……达姬心中巨震，她听过类似的东西，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宋年她，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

不止如此，因为宋年已经又回到了屋内，正看着达姬，对她说：“它们确实被影响了，嗯，最好不要再在地下区动用火药那类东西了，次数多了之後，也许哪一次就再也恢复不了原状。”

她真的在和那些东西交流！

达姬搓了搓鸡皮疙瘩，决定先关注最重要的点，于是发问：“你说它们会恢复吗？”

“会的，这次会，几天……几十个小时之後。”宋年的回答很是肯定，达姬连怀疑都没有，直接相信了她。

“好，谢谢，这对我很重要。”达姬说完，吐气，把杯子里的茶水一口气灌下，吸气再吐气，才让心脏跳得不那麽剧烈，方便继续问出：“我们头顶，那个隔离开瘴气的，是什麽？”

宋年打量着达姬，似乎在奇怪她的反应为什麽这麽剧烈，但还是告诉她：“只是一个小尝试，不过，维持会很费劲，所以作用不大。”

怎麽可能作用不大，也许对于宋年是这样，但对于其他人可就未必了。达姬没把这话说出口，她看出了宋年对此技能的不以为然，想了想，未免给她造成负担，只嘱咐她：“这个能力，我希望你尽量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地上区的，位高权重的，贵族。请相信我，虽然现在你觉得它没什麽用，但让某些人知道它，绝对会给你带来很大的危机。”

宋年想了想自己的交际圈，点头，这技能以後大概也不会用上，确实没必要让太多人知道。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歪了歪脑袋，眨眨眼，神秘兮兮地问达姬：“你说，外面那些游魂，是不是因为这个围过来的？”

达姬想到外面那呼啦啦的一圈，再想想等会儿她还要出去，就“啊——”的一声，挫败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但是我划的范围只有院子里啊？”宋年把话说完，看达姬的样子，怕是也没有答案，就耸耸肩，放弃继续问下去的打算。

达姬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把手往下拉，露出一双眼睛，问宋年：“你可以和瘴毒交流吗？不然是怎麽知道它们要恢复原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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