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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矛头全都指向了谢蓝衣。
谢蓝衣百口莫辩,也懒得浪费口舌。
“嘴巴吃屎了说话这麽臭!”魏承晏一句也不忍,抡起拳头朝几个嚼舌根的乡民挥去。
他没用什麽力气,只是阵势摆得大,倒也真的唬住了这群人,吓得纷纷向後退,瘪着嘴哼唧着让人听不清的谩骂。
场面愈发混乱,过来看戏的乡民也越来越多,里里外外围了五六层,扶桑村总共七十户人家,如今一看,至少有一半人都来了这边。
谢蓝衣只想赶紧把眼下情况解决了,让人群散开。
她朝赵堂走近几步,让她没想到的是,赵堂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活像受了天大委屈被气狠了的模样,可怜兮兮的。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赵大哥,我们家棚子是一定要搭的,要说挡着你家什麽了,顶多是视野窄了些,但这也都是我家的地,我们没偷没抢的在自己家盖棚子,你总不能说我们犯法?至于说什麽挡财运,我们年轻人哪能信那个!”
谢蓝衣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有礼有貌,让赵堂一时哽在原地,说不出话。
虽然赵堂家与自己家紧挨着在西侧,但谢蓝衣对这一家人了解并不多,只知他媳妇身子羸弱,干不了重活,家里还有个五岁的女娃娃,好像生了什麽病,常年喝药,夫妻俩平日里忙着做活,鲜少和村里其他人来往,她甚至记不起赵堂媳妇的长相。
至于眼前的赵堂,三庭五眼长得规规矩矩,板正得很,实在不像粗蛮不讲理的人,也不知他和魏承晏究竟是怎麽就打起来了。
见他不说话,谢蓝衣又道:“你若有话,不妨去我家里说,有事我们一起商量,一直站在这,只会让人看笑话。”
“我……”赵堂话刚开口又停了。
他避开谢蓝衣的目光,踌躇片刻後竟猛然转身,拨开看戏的乡民,疾奔离去。
谢蓝衣怔住了。
这什麽情况?怎麽突然就走了?
对戏的少了一方,看衆自然就散了。
“这人简直有毛病!”魏承晏心里馀火未消,忍不住骂道。
谢蓝衣张了张口,最後倒也没说什麽,和谢成山一起将板车赶回家,将席子和竹匾拿下来放进屋里。
院里盖棚子的地基已经挖得差不多。
天空飘来丝丝细雨,浸着寒意,谢蓝衣让魏承晏他们进屋歇息,自己去厨房炖鸭肉。
半个时辰後,晚饭端上了四方桌,瞧见魏承晏肩膀处的破洞,她道:“等会儿把衣裳换下来,我帮你补补。”
魏承晏刚要说扔了,一想到根本没钱买新的,无奈应了声好。
谢蓝衣拿来一个空瓷碗,用竹箸从瓷盆里挑了些肉多骨头少的鸭肉进去。
魏承晏看着她的动作,“你挑出来做甚?”
“我给赵堂家送去。”
魏承晏瞬间炸毛,“你疯了你给他送!他今天还想抓我脸。”
谢蓝衣动作未停,只道:“所以我去讲和,不然棚子盖好了我也不安心,若是他们心里记恨咱们,背後使点什麽动作,我们根本来不及防备,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都是邻居,若关系好了,日後还能互相帮衬帮衬。”说话间她又往碗里挑了几块鸭肉,直到上面堆成一座小山,再也放不下。
谢成山坐在杌子上,认可地点了点头,看向谢蓝衣的目光里多了抹欣慰。
魏承晏垂下眼睫,似乎是在琢磨谢蓝衣的话,半晌後,他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那人欠揍,你都不知道,他今天过来问话,我一说要盖棚子,他直接说不能盖,那语气跟皇帝下令似的。”
“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去去就回。”谢蓝衣没有理会魏承晏,而是捧着瓷碗向外走,站在门口,看着屋外蒙蒙细雨,才想起家里没有伞。
魏承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迈腿跟上谢蓝衣,“我跟你一起去,省得他家里人群殴你。”
谢蓝衣回首,正要说不用,一个大斗笠蓦然盖在了她头顶上,而手上捧着的瓷碗,上面也遮了一个,这是家里仅有的两个斗笠。
“走啊!”魏承晏催促,他左手拿着斗笠沿,遮着谢蓝衣手里的碗,右手放在额头上,用手背给自己挡雨。
谢蓝衣眼底闪过一抹惊诧,反应过来後立即举步向前。
两人踩着雨水,步伐一致,坐在屋里的谢成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站在谢蓝衣刚才站的地方,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走到赵堂家松木院门前,谢蓝衣朝里面喊了声:“赵大哥!赵大嫂!”
里面没有回声,头顶的雨似乎又大了些,像是绿豆子似的砸在斗笠上。
谢蓝衣看着被雨水淋湿的魏承晏,担忧道:“斗笠我拿着,你赶紧回家去,别感冒了。”
“不用。”魏承晏对着院门破洞,扯着嗓子喊,“赵堂——!”
谢蓝衣倒吸一口冷气,用手肘碰了下魏承晏,“你小点声,你这喊得跟我们来要债似的。”
“这样有用。”魏承晏狡黠一笑,指了指破洞,“你看,人已经来了。”
谢蓝衣顺着魏承晏的目光看去,透过院门破洞,看到赵堂依旧穿着那件被扯破了好几处的灰色麻衣,头上顶着缺了角的斗笠,正朝这边跑来。
赵堂跑到门口抽出门闩将门拉开,左右看了看两人始终沉默不语。
魏承晏微仰下颌,目光不自然地转向别处。谢蓝衣扬起笑脸,率先开了口,“赵大哥,外面雨大,能进屋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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