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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舒当然知道这些,只是他是来给将军买衣服,他当然希望将军能用上最好的东西。
月舒:“算了,掌柜的,方目纱店里还有吗?”
掌柜:“有是还有几匹,但是快要过年了,这几匹给宫里的贵人们备用着的。”
月舒立刻决定,“那就这样吧,再分一两匹给我,我给将军做衣服去。”
掌柜的为难道:“这样......会不会不好?”
月舒:“没什麽不好的,就这样决定了。”
宗云风已经换好了衣服从里间里出来了。
月舒看到出来的宗云风眼睛一亮。
宗云风褪下了厚重又磨边的铠甲,身上来自战场的那种硝烟味都消失了。
她穿着那件珍珠白色锦袍,一身的爽朗英姿,好像又回到了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月舒:“将军穿得真好看!”
宗云风笑笑,低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她也能感受到穿新衣服的喜悦。
她突然也被勾起了兴致,看向放在那里的别的衣服,“其他的衣服你选好了吗?我可以再去试试。”
月舒本来已经想走人,但是看到宗云风兴致这麽高,居然也继续挑选着那些入不了他的眼的衣服。
月舒:“将军你试试这件呢?”
宗云风一看,月舒展开一袭朱红山河裙,百鸟朝凤的纹路在烛火下流淌着血色的光,很是好看。
但是......
宗云风迟疑,“红色?”
所有衣服里,月舒最中意这件,“怎麽会呢!将军快去试试吧。”
掌柜也在一旁帮腔,“红色最是喜庆,衬得人面目红润,娘子穿上这样的衣服,才能沾染喜庆呢!”
宗云风架不住只好又进去里间试衣服。
这件衣服和之前那件珍珠白色锦袍不一样,那件衣服款式简单,穿着也简单。
而这件朱红山河裙,看起来纷繁复杂,穿起来更是如此。
出来之後,掌柜的极尽恭维之词,满口好话,“这位公子的眼光真是独到,娘子穿上这件衣服简直天人之姿!”
月舒也连连夸赞,“真是不错,将军平日是穿的素净,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素没了,这下换上这件朱红山河裙,将军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气质,真是好看。”
月舒:“将军,不如我们就穿上这件?”
穿上之後,宗云风站在铜镜之前,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迷茫。
这好像不是她,这如果是她,为什麽她感觉整个身体都不属于自己了?
铜镜里倒映着荒谬的景象,能挽三石弓的肩臂被鲛绡困成提线木偶,斩过大凉人首级的手指正徒劳地揪着刺绣牡丹。
当束腰玉带勒住她惯于披甲的腰身时,宗云风忽然想起前不久与大凉的战争——也是这样窒息的压迫感,直到她劈断敌军铁索才得以喘息。
行动束缚,她的一举一动之间变得更为小心翼翼。
宗云风看着镜子里自己,如果她穿着这样的衣服上战场,她活不过一个时辰。腰带要让难以喘息,裙摆让她不善奔跑,宽大的袖袍让她不能轻易地挥动刀剑。
月舒见状,安慰宗云风:“将军,女子行为自然要端庄守礼,这是很自然的。”
掌柜:“是啊是啊,公子说得对,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女子行为不能太过粗野,要合乎礼法。娘子若是再佩戴个翡翠步摇......”
宗云风擡起双臂,看向垂下来的袖侧。
她一手拿起另一手的袖侧,仔细观看上面精美的纹路,谁曾想密的金线立即迸出毛躁的断头,丝绸在她掌中发出细弱的哀鸣。
掌柜的一愣,他确实从来没看见过女子竟然也有如此丑陋粗糙的一双手。
朱红色的山河裙让她想起在战场上士兵朝着敌军用□□厮杀之时,被血液浸透了的红色土壤。
飘扬的裙摆好似战争中虽然破损却依然昂扬的大魏旗帜。
裙摆上刺绣了繁复的牡丹远比她的虎符纹路更加精细好看,但玄铁兵符烙进皮肉的触感,远比任何绫罗绸缎更让她心安。
宗云风看向换在一旁的铠甲,它依然是白色,质地不如丝绸轻盈,它厚重,且经过长年累月的穿戴,磨损也很严重。
它在这件全京城最大的成衣店铺里显得格格不入,正如她这个人。
宗云风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铠甲,朝门外走去,“月舒,走吧。”
月舒连忙跟上。
她的双手虽然丑陋,但是却手握大魏王朝大部分的兵权,可以号令数以万计的军队。
她的铠甲款式不漂亮,质地也不轻盈,却是在战场上能保护她性命。
她的衣服款式虽然简单,但是方便,能让她保持行动的敏捷,不会因为衣服而被束缚住。
她只要仍然是大魏王朝的将军,只要她站在那里,就没有人敢质疑她。
权力可以让所有不怀好意的声音在她面前噤若寒蝉。
朱雀大街的寒风卷起朱红裙,像面破碎的战旗覆在银甲之上。宗云风走出采蝶轩,积雪在她靴底发出咯吱响动——那是权力在脚下臣服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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