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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鼻头一酸,哽着喉咙问:“你是傻瓜吗”
他站在屋檐下,把她拥在怀里,脑袋伏在她的肩头,“公交车司机接了我打给你的电话,他说你出车祸受了伤,我……害怕你出事。”
所以什麽都顾不上考虑,只有一个念头,要第一时间亲眼确认她安然无恙。
人处在极端情境下时,许多以往横亘在心底的死结反而能解开。
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燕雪舟紧紧抱着她,声音低沉得发哑,“梁冰,我恨过你,不是恨你骗我,而是恨你为了别的男人骗我。跟你和好後,我甚至想过,如果你再敢对我三心二意,我一定会杀了你。可是,你失联的这十几个小时里,来得这一路上我都在想……只要你好好活着,就算你再骗我十次,一百次……我也会原谅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算你心里想着别人,也没关系。”
梁冰从燕雪舟的怀里出来,在阴天灰白的晨光里注视着他的眼睛,他回望着她,完全停不下来,有些偏执地继续说着:“我承认,我嫉妒沈恪,如果我不认识他,或许还能说服自己他肯定不如我,可偏偏我认识他,我很清楚你为什麽会喜欢他,为什麽会一直放不下他,不全是因为……死人无法超越。”
他带出一点轻嘲的笑音,“但可笑的是,我竟然想过,如果沈恪还活着就好了,如果死的是我,你就会更喜欢我吗如果死亡能换来在你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地位,那我也可以死……”
梁冰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他,“沈恪是过去,而你……是未来。”
心酸涌上眼睛,很酸,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嗓音却出奇地稳定而温和,“从认识你开始,我就一直在亏欠你,我时常想,如果我能拥有一些你没有的东西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多偿还你一点。”
她捧着他的脸,“你心里的疑问,我回答不了。但我可以肯定,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我做像为沈恪做的那些事,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豁出一切,去为你做的。”
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远处泼墨般的群山寂静,天边的鱼肚白渐渐扩大。
竈台下的火噼里啪啦地烧起来,梁冰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拿着火钳翻动了下,“把你的鞋和袜子脱了,烤烤干。”
燕雪舟坐在一旁看着火光,袜子刚褪到脚腕,就露出一片细小的伤痕,应该是路上被刮到了,她皱了下眉。
他不怎麽在意,脚踩在地面上,牵住她的手,抚了下上面不太显眼的创可贴,问:“手上也有伤”
“嗯,滑倒的时候手按在地上,扎进去一个树枝,小伤。”
燕雪舟掀开查看了下,“这种伤口得尽快打破伤风针,天亮了我们就下山。”
“冯大夫处理过。”
“那也不行。”他的表情十分严肃,“我有个同学,打篮球时不小心踩到了钉子,没怎麽流血,伤口也不大,他没当回事儿,只做了简单消炎,直到後来有了窒息症状,切开气管,在ICU住了一个多月,差点儿没命。这种狭长的伤口最容易破伤风,越早打越好。”
梁冰没作声,她根本没办法靠自己走下去,燕雪舟看破她的为难,“我背你。”
天亮以後,梁冰发觉自己开始发烧,她不敢大意,跟村支书和公交车司机告辞,和燕雪舟一起往山下走。
雪停了,路面结了冰,更加不好走。
她的脸紧紧贴着他宽厚的脊背,走了一段路,她看到燕雪舟颈间和耳後的汗意,问他“我重吗”
“嗯,像背着一头小猪。”
她有些羞恼,“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燕雪舟忽然恶作剧似的朝上掂了两下,吓得她搂紧他的脖子,像是完全忘了刚说要人家放她下去的事。
他笑了下,“我高中毕业,和同学一起去冰岛旅行,图新鲜当过背包客,那行李可比你重多了。”
她也笑起来。
“睡一会儿吧。”他说。
梁冰便闭上眼睛,什麽都不想,安心地把所有重量都交给他,任由他带着去任何地方。
到山脚下的车前,梁冰意识迷离地坐上副驾驶。
然後就是一片混乱,燕雪舟摇晃而焦急的脸,白大褂反复走过来查看她的情况,远在天边的交谈声不断传来。她烧得很厉害,她听到医生开了破伤风针和大剂量的免疫球蛋白,还说距离她受伤接近二十四小时,药效在不断降低。
等她从昏昏沉沉中彻底清醒来,满目皆白,她躺在医院急诊的病床上,伤口重新做了处理。
观察室里十几张活动床,每张床头前都有各种监护仪器,显示屏的曲线随着滴答声规律地起伏着。床与床之间只隔了一道蓝色的帘子,医护人员急匆匆的穿行其间。
燕雪舟俯身,很轻地摸了下她的额头,“没事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她立刻去抓他的手,却抓了个空,“去哪儿”
他回头,牵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下,“我去找医生问点儿事,很快就回来。”
梁冰乖乖松开他,闭上眼睛,“嗯。”
隔了一会儿,她恢复了些精神,护士走过来,帮她量完血压,“你家属呢医生又开了几项检查,记得让他先缴费再去做。”
“家属”梁冰喃喃重复了下。
“刚才不还在这儿吗”护士确认完信息,伸手换了一袋药水,轻声笑道:“签字时要登记你们的关系,他说是你老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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