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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esp;&esp;两千年的光阴便从这酒具的图案中扑面而来，两千年前的卫青平静地说，“陛下心中早有决断。”

&esp;&esp;刘彻笑了起来，起先是微笑，后来那笑容越来越放大，最后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esp;&esp;卫青也笑，这是林久在他走进来之后第一次看见他笑，他其实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放在时下的审美观下，或许显得过于苍白消瘦。

&esp;&esp;但他还年轻，脱离马奴的身份不久，他还会再吃很多饭，喝很多酒，吃很多肉。他会长大，会变得健壮。

&esp;&esp;健壮到主宰汉武一朝的战场。

&esp;&esp;而现在他和刘彻一同执起酒杯，他们对视着，忽然同时开口，默契地，异口同声地说，“我大汉之外，俱是蛮夷！”

&esp;&esp;然后他们同时大笑起来，伸手拍着彼此的肩膀，年轻的面孔，放出燃烧一般热烈的光彩。

&esp;&esp;像是在向未来五十年，许下一个关于天下的誓言。

&esp;&esp;此时是建元四年，剑未磨砺酒未凉，汉武一朝的宏图霸业尚未拉开序幕，将来要上马北狩的将军和名传千古的君主都还是年轻人。

&esp;&esp;他们在汉宫秋天的宫殿中持杯相笑，杯子碰撞在一起，敬这一场君臣相得，天下在望。

&esp;&esp;此情此景，应当被收入画卷中，待多年以后功成名就，打开画卷，还能在泛黄的绢帛上，看到彼此年轻时的笑脸。

&esp;&esp;“恰当时我与汝俱少年。”

&esp;&esp;恰当时，刘彻与卫青，俱是少年。

&esp;&esp;而在这个时候，林久依然坐在窗台上，从大开的窗棂中，眺望无垠的天幕。

&esp;&esp;太阳几乎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天色黯淡，雁过长空，发出拉长的叫声，树的影子落在宫室前的台阶下，在宫室的四周，散落着星星点点蜡烛燃烧时的火光。

&esp;&esp;夜深汉宫传蜡烛，青烟散入五侯家。

&esp;&esp;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esp;&esp;系统屏息静气，不敢出声。

&esp;&esp;汉家宫阙辉煌壮丽，但这辉煌壮丽只在白日。入夜之后光线黯淡，重重宫殿的剪影仿佛夜幕中的重重鬼影。

&esp;&esp;偌大未央宫中，缺失人气，就容易显得落寞。

&esp;&esp;这好像也没什么，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esp;&esp;可，可偏偏今夜是不一样的。

&esp;&esp;今夜是这样的热闹，刘彻与卫青举杯相饮时，就连系统都要被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热情所感染。

&esp;&esp;然而这一切都跟林久没有关系，红薯跟她没关系，汉武一朝的宏图霸业跟她也没关系。

&esp;&esp;那边刘彻和卫青举杯谈笑，憧憬将要到来的大业，少年人的光彩，照得系统几乎睁不开眼。

&esp;&esp;这边林久远远地坐在窗台上，睁着空茫的双眼，像个游离在此世之外的孤魂野鬼。

&esp;&esp;她原本也就是游离在此世之外的孤魂野鬼。

&esp;&esp;系统挑选宿主时，第一个条件就是【死亡之后】。

&esp;&esp;林久的时代在两千年之后，可就算是在她的时代，她也早已经死掉了。死掉的人是没办法再回去的，从今往后唯有流浪在时空之间，无有来处，无有归处，大梦一场，两手空空。

&esp;&esp;系统忽然感到一股刻骨的凄怆，他看着林久侧着脸看向窗外的样子，那一枚流浪过亿万位面的机械心脏忽然就软乎乎了。

&esp;&esp;他温和地对林久说，“没关系，我陪着你。”

&esp;&esp;他想安慰林久，刘彻有卫青，你也有我。他和林久本就应该是最亲近的关系，他决定从今往后都要对林久好一点。

&esp;&esp;但林久没有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esp;&esp;系统更心疼了，想林久一定是难过得说不出话，或许是在今天她才意识到来到这个两千年前的时代意味着什么吧？毕竟也只是个小女孩的年纪呢。

&esp;&esp;“摸摸头，要抱一下吗？”系统更温和地说。

&esp;&esp;他记得商城里有个很特别的道具，他决定用自己偷偷攒下的私房钱购买这份道具，让自己短暂地变成一只抱抱熊，给林久一个温暖的抱抱。

&esp;&esp;这一回林久终于有了回应，她说，“啊？”

&esp;&esp;说这话时，她慢慢转过头。

&esp;&esp;先前她一直侧着脸望向窗外，系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斜戴在额头上的苍红色的面具，在脸颊上投落着落寞的阴影。

&esp;&esp;在系统的脑补中，此时林久的表情一定是怅然若失。

&esp;&esp;然而，然而此时林久转过脸，系统骇然看见，她根本就没有怅然若失，她脸上一丝悲伤的痕迹都没有，她在笑啊，牙齿森然。

&esp;&esp;那个笑容……系统在看到那个笑容的一瞬间，设身处地地领悟到了当时林久假扮出“食人”的性情而威胁刘彻时，刘彻正面这个所谓的神女的压力。

&esp;&esp;就在这一瞬间，系统只觉得自己的内核都一片空白了。恍恍惚惚间，他想，林久吃人是真的吧，而且不止是吃人吧，她是不是也吃系统？

&esp;&esp;然后系统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esp;&esp;谁说汉武一朝的宏图霸业与林久无关？能说得出“登临神座，天子跪我”这种话的人，怎么能认为她对天下没有兴趣？

&esp;&esp;是做天下的神女，还是做汉室一朝的神女，这还用得着选吗？

&esp;&esp;在刘彻说出“使天下不知蛮夷，只知大汉”这句话时，她磨牙吮血，露出比刘彻更狰狞更凶猛的笑容。

&esp;&esp;系统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准备购买道具的手，戴上自己的痛苦面具。

&esp;&esp;但林久显然并不愿意放过他，“系统。”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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