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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永远的奥古斯都38（第2页）

待女孩用右手擦去泪珠，图莉亚仍安静地躺在那里，只是眼中失去了光。

“我已经写信通知你母亲了，她今天肯定会赶来看你。”西塞罗擡头看向女儿暗淡的眸子，却没有得到回应。

“图莉亚！”他握紧了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呼唤，“图莉亚！”

房间内弥漫着可怕的寂静，老者近乎绝望地捧着爱女的脸，锲而不舍地叫着她的名字。

无人回应，亲爱之人灵魂早已消散，躯壳空空如也，越发冰冷僵硬，宛如一尊灰色大理石雕塑。

利维娅抓住布角，一把掀开图莉亚身上盖着的被子与毯子。

铁味与咸味交织在一起，这是血的气味。血液浸透了床单，凹陷之处宛如深红色湖泊。

图莉亚的眼睛仍然睁着，婴儿被外祖父吓到了，哇哇大哭，哭声惊醒了西塞罗。

老人嘴巴张了几下，却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他强迫自己收回眼泪，因为眼泪会模糊视线。

他就这样直勾勾盯着女儿的面颊，似乎要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样貌镌刻到灵魂深处。

“你先回家吧，孩子，”西塞罗轻声对利维娅说，“让我一个人缓缓。”

女孩拿起放在对方肩上的手，一步一步退出産房。离开之前，她最後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人正趴在床边干咳，吐出了一团鲜红色的东西。

利维娅吩咐医生格利科照顾好祖孙俩，乘坐肩舆回到了家。

几天後，她参加了图莉亚的葬礼。

玛尔斯原野，特伦提亚跪在火堆边泣不成声，几度昏阙。

火焰熄灭，残骸仍在冒烟，西塞罗一言不发。他推开祭祀人员，亲自捡齐女儿焦黑的骨块，手心被烫出了五六个大水泡，却不许别人过来给他敷药泥，既固执又不可理喻。待他捡完骨头，手心的水泡几乎全部溃破。

这位老者曾以精彩绝伦的口才辨倒所有对手，写作时文思如泉，此时却连半句挽词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陶瓮，沉默着坐在前妻身边。

接着，他昏倒在地，突然发了高烧。所幸救治及时，没有生命危险。

西塞罗醒来後第一件事，就是让奴隶与门客四处寻找宝地，花费重金建造雕像丶神庙和花园，用来纪念图莉亚。

德鲁苏斯正好有一处位于台伯河对岸的房産，还附带一座风景优美的大花园。利维娅欲将其以低价出售给老者，却被对方以价格过低拒绝了，不得不以正常价出售。西塞罗拍卖掉蒂勒尼安海附近的三座庄园，交付了钱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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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西塞罗的女儿去世，安东尼之妻富尔维亚十分高兴，多喝了两瓶葡萄酒。

“再给我描述一遍西塞罗主持葬礼时的狼狈样。”她命令汇报消息的奴隶。

她抱着与亡夫克洛迪乌斯生下的独女克洛狄娅，激动到险些笑出声。

富尔维亚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妇人，举手投足间无不彰显成熟的风韵。

克洛狄娅今年十岁不到，继承了母亲精致的眉眼。她眉头紧锁，对母亲说道：“您不该这样幸灾乐祸，西塞罗失去了女儿。”

“我亲爱的小百灵鸟啊，你也太善良了，”富尔维亚用手背蹭了蹭女儿娇嫩的脸蛋，“何必对敌人心怀仁慈？你父亲在世的时候，这老头就整天与他作对。亲眼看到西塞罗伤心，难道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吗？”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好笑，”克洛狄娅无法理解母亲，“如果他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我当然会用尽所有方法置他于死地。可事实上，他并没有动过父亲一根头发，相反，父亲还砸坏过他的房子，将他赶出了罗马。”

“这就是政治，”富尔维亚被女儿的天真逗乐了，“元老院会议上，男人们将舌头当成刀剑，互相攻伐。明面上没有人受伤，实际却暗含腥风血雨。西塞罗整日摇唇鼓舌，专门和你的父亲作对。哼，这老不死的家夥......就不能把他的舌头割下来，钉在元老院的墙上吗？”

说到此处，女人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恨意。

“老家夥指责你父亲煽动民衆制造暴力，可他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法庭上，他那次不是添油加醋，激发观衆那点可怜的正义感和同情心？假惺惺！他口口声声维护共和，却借着正义的理由，将反对者处决。当年，我的外祖父就是被这类家夥害死的。”

“我明白了，”克劳狄娅低下头，尽管她认为母亲这样幸灾乐祸并不道德，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母亲，只能闭上嘴，拿起桌上的针线，“别说不愉快的事情了，妈妈。我们的农神节小狗还没编完呢！”

“编织，编织，还是编织......”富尔维亚嗤笑，不以为然，“亲爱的，你为什麽会喜欢这些软弱的东西？有时间多看书丶多看戏剧表演吧，这些东西可比玩毛线更有意思。我可不想让你未来嫁给强势的男人，当一个屈居于丈夫之下丶只知道缝衣服的可怜虫！”

“可是，我只是喜欢编——”

“没有可是！我的女儿不应该优柔寡断！”女人打断了女儿的话，捏了捏她的脸蛋，“美丽的小百灵鸟啊，我爱你。我在遗嘱里给你留了很多钱，你将来只管嫁个懦弱的傻瓜就行，用不着在乎那些男人的脸色！”

“我也爱你，妈妈。”

母亲如此爱自己，她也许不应该忤逆母亲。克劳狄娅靠在富尔维亚身上，将手中的毛线小狗默默藏到了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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