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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第 164 章（第2页）

他挑开车帘，一下子怔住。

——赵疆正端着茶盏，一口一口啜饮那味道苦涩的药茶。

他见程勉去而复返，扬起一边眉毛，然後对着程大夫敬酒似的亮一亮茶盏的杯底。

“我方才说错话。”程勉道：“你生气是应该的。”

他又问：“可有哪里不适的？”

赵疆将杯子在自己指间打了个转儿。

“胃疼。”他见程勉神色忧急，道：“不厉害。”

他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对你说实话是应该的。”

“我隐瞒，不是不信公勤。”赵疆补充道：“只是有时……怕你也害怕。”

二人遂握手言和。

***

“好漂亮的院子。”

站在沈家的宅院中，便如同真个进了江南一样，水汽湿润，林木错落，即便在这八月份的酷热之下也令人心旷神怡。

即便是广见世面的赵疆，也十分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沈钟并不在此——他被责令配合接管沈城的官吏盘点账库了。

跟在赵疆身侧的是沈钟的一名幕僚，此时立即躬身道：“愿将此宅献与武安君，聊解暑热。”

他只偷眼瞧着武安君面色冷淡，便猜测这位武安君或许是真病了。

这样的天气他仍穿着夹衣，不知是不是衣衫放量放得多，显得颀长中有几分清瘦。

病中之人最怕寒暑的极温，沈家的宅邸用以避暑修养是再合适不过。

赵疆还真来了兴致。

他问：“这宅子有几间屋，能住多少人？”

幕僚一怔，连忙道：“宅院共五进，屋厦计七十二间，可住仆婢二百馀人。”

赵疆回过头去问文冠军：“可住多少人？”

大军入城後总要有人来主持内政，赵疆一封去信，信内就一句话“念吾横江，速来速来”。

文冠军一个柔弱书生接了信快马加鞭三日路程压成一日，从奉安郡到沈城，风尘仆仆，一来便被按到桌案前，看完了半人高的卷宗。

然後才得见赵疆。

某位主君一点没有用感情牌骗人打工的惭愧，十分坦荡地握住文冠军的手，表示我就知道天下只有横江你能堪此重任。

文冠军：有点迷糊。

他表示，谈云谈景闲精通内政治理之道，这“天下无出其二”的名头文某实在不敢当，惭愧惭愧。

赵疆：谈景闲不如横江远矣。

虽然文冠军知道这说的不是治世的本事，而是挑主君的眼光，但听见这句话到底也忍不住笑意。

于是心甘情愿又熬三个通宵。

——在沈钟交出沈城账库文书以前，赵疆案上便已有文冠军算出的底数了。即使是沈钟，此刻对沈城的了解恐怕也不比赵疆。

沈城之主，早已移易。

文冠军这几日虽晒得黑黢黢的，眼下青影都快赶上核桃大，此时却精神奕奕，听赵疆问话，便立刻道：“专划医官处所，馀者以板材区隔，可住病患六百人。”他心中算计片刻，又道：“以此病的恢复速度，吞吐千馀人每旬。”

一旁的幕僚看见赵疆颔首，这才反应过来——

这，这武安君，竟是要将如此精致奢侈的沈宅，给那些染了疫病的贱民居住！ìe

劝谏的话就要冲口而出的当口，他突然对上那姓文谋臣含笑的双眼。

一阵悚然顺着脊背迅速爬上後颈，幕僚眼观鼻鼻观心地闭了嘴。

这是武安君，不是沈钟。

整个沈城都在武安君掌中，不过区区一座沈宅，哪怕武安君要拿这亭台水苑做贱民的茅厕，他们脑袋仍然悬着的人也只能拊掌相和。

“迁人一事横江与公勤议定即可。”赵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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