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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第 173 章（第3页）

他开了个在此刻不是那麽好笑的玩笑，“赵琰在此上有你一二分的悟性，我都要奖他。”

赵璟抿着嘴唇。

他知道，爹爹什麽都清楚。

他与沈钟相识，是在去年中秋，在奉安的市集上。

小食摊上只剩最後一只熏酱兔儿，沈钟割爱让他，他所幸分了一半给他。又说起这熏酱兔儿因何流行起来——

武安君爱民如子，不愿征敛沈城百姓的禽畜，便命官兵到周遭山中捕猎野兔，以盐酱腌制，柴木熏烤，耐放耐食，味道竟也是一绝。

只是沈钟还特别提到，听说沈城中还有另一种说法——

说这武安君入主的沈城後，并不崇好奢靡享乐之风，吃穿用度一应简朴，每餐饭桌上有几个肉菜都是有数的，但唯独不能缺了这兔子，盖因他身边幼子喜爱这一口味。

正所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这样疼爱稚子的英雄人物，说起来总是令人神往。

只是沈钟却道：“我不指望成为武安君那样的人，却很羡慕他的儿子。”

彼时他二人未通身份，沈钟将自己的身世简要诉与赵璟，倒的确很有几分引人可怜。

他家虽富有万贯，他身为幼子，却并不受父亲的宠爱。

更何况如今家破人亡，寄人篱下，便是连当初所怨恨的丶父亲那零星的关注，也再求不来了。

好在他也算是生性豁达，如今不再计较这些，只一心耕读，想治几分学问。

赵璟幼而聪敏，又从小便跟随赵疆身边，见过京中权贵如云，也见过荒野中饿殍遍地，就只说这一路随军从京城到郓州，辗转千里，大小十数战，他的心智见识早已远超同龄人。

而赵璟在治学一道上的造诣，更是除了两位指点他的老师，再没人可多聊的。

难得遇见一个年纪相仿，才思敏捷的，对方又有意相交，二人便渐渐熟络起来。

这身份当然不能一直瞒着。

沈钟与赵璟书信往来，便在信中坦诚了自己的身份。

也告知了当时沈城一战中的许多细节。

由此，才有了百姓们口中流传的武安君“弃子攻城”的一段悲慨故事。

“我……我本想在信中与您说的。”

他多了个朋友，心中也很高兴，想告诉父亲。

但不等这信写好，他便得知了朋友的真实身份。

“他接近我，或别有所图。”赵璟低声道：“我不想叫您分神忧心。”

赵疆将手中书卷丢开，拍了拍床榻。

“别跪着了。”

赵璟膝行着靠过去。

他不想起来，只就着这个姿势，将下颌轻轻搁在父亲身前的床榻上。

像小时候，他记忆中的一个雪天那样。父亲病着，他想要爬到床上去陪着爹爹，可人小腿短怎麽也上不去，正跟自己生闷气，便有爹爹将他捞到榻上，他便可顺势一滚，像耍赖的小动物一样滚进爹爹怀里。

现在他已经长高了许多，腿屈在床榻下，已经觉得有些酸疼。

赵疆语气依然平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喉头也有些紧绷。

“我的确有些生气。”

“但不是怪你探究我的行踪决断，也不怪你叫人宣扬这些事。”他在赵璟开口认错之前打断了他，“我怪你怕我。”

他看着这孩子脸色一白。

赵璟害怕的是什麽？

是那个会以冰冷眼神，居高临下地注视他的人，那个权威的父，那个势必独居百丈危楼，与青天明月为伴的父。

是那个父亲以外的人。

赵疆微微一叹，长臂一揽，将这风尘仆仆的乖孩子卷上榻。

“然这实非我儿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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