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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2页）

“等等！”

出言阻止的是周献玉。

开口后她又瞥了一眼沉默的赵安白，单看他那无动于衷的脸色，便知他帮她查凶手是查凶手，但在几乎可以确信凶手是谁之后，其实打心底里也西藏陈宴那种先斩后奏的做法。他们根本就不在意证据到底是什么，何况林清平罪行累累，无论拎出来哪一条都死得不冤。

可周献玉不能这样做，“林清平他做事谨慎，几乎没有留下过什么把柄，而官商勾结草菅人命这样的事，更没有证据去证明，不然知州怎么会拿他毫无办法？至于眼前这桩案子，我说是想为如娘报仇雪恨，其实现在连她因何而死都不知道，凶手也定不了罪，这报的是什么仇？”

此言一出，陈宴又是一声嗤笑，像是想说她这份坚持公义的心思实在天真愚蠢。

但很快周献玉又说了一句，“以命换命不过是泄愤，报仇，也总该报到对方忌惮的地方才是。若如娘真是因为知道了林清平想要掩藏的秘密而死，那我一定要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然后将它整个揪出来，整个摊开在天下人面前，让所有他想瞒着的人都知晓这个秘密，让整个云州真的因为他而震动一次。他因这个秘密而杀人灭口，便也该因这秘密而死才对啊。”

她的话音轻飘飘地落下，好似只是讲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道理，却让对面那两个男人都就此怔住了，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着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献玉不理会他们，自顾自地走到赵安白身边，拨开了他捂着名扬耳朵的手，“名扬年纪虽小。但也亲身经历这番变故，这世上与如娘最亲近的人是她，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说着，她便将自己刚刚说给他们的话又说给了这孩子一遍，还推测道，“凶手不杀毫无知觉的名扬，正是对方知晓名扬身世的证据。他都敢闯门杀人了，还在乎多杀一个孩子吗？他不是不想，是不敢。寻常匪贼不管不顾，可知道名扬身世的凶手不敢将手伸进谋逆案里。”

于凶手与朝廷而言，霍如娘只是个曾与赵安珞有过短暂情分的烟花女子，根本进不了武安侯府的大门，生死皆无足轻重。但名扬不一样，不管其生母出身如何，她都是武安侯府的血脉，自出生起，便与侯府休戚相关，生死与共。

周献玉甚至已经推测出了当时的场景，那凶手或许原本还有别的计划，但在来到霍家之后，却发觉霍如娘自己已经给孩子喝了安神汤，他便毫无顾忌地直接在家里杀了霍如娘，翻找证物时又拿走了所有金银，伪装成匪贼劫财。等到第二天官府发现这起命案，自然不会疑心其他，就算发觉名扬身份有异，也只会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赶快将人送至上面的府衙。

任是谁在发现名扬的身世之后，都不会再理会霍如娘这个小小风尘女子的死活。

可偏偏先发现此事的是赵安白和周献玉。

周献玉已经打定心思要将那个真相查个水落石出，就像她所说的那样，用霍如娘殒命的秘密让凶手赔命。

而且她此刻改了主意。

不知这两个男人身份，甚至是刚刚知晓之时她避之不及，如今知道了这么多，她反倒要他们两人与自己一同查清案子，在这期间也绝不能押送名扬回京受审。

这个念头甫一出口，就换来那两人错愕的眼神。陈宴自不必说，就连赵安白都觉得她想要保名扬一命的态度强硬得有些荒谬。

皇命难为，她凭什么做这个决定？

但其实只要他们再仔细留意一些，就会发现周献玉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名扬护在了自己怀中，她冷眼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趁着他们开口反驳之前先问了个问题，“两位都是京中来的大人物，比我这小小衙役更有见识，想必也该知道先孝仁太子之事吧。”

先孝仁太子是明德帝与新帝的兄长，早年因卷入谋逆案被废黜圈禁，不久便自尽而死。但废太子死后多年，皇帝临终时忆起昔年父子亲情，又追谥这个儿子为“孝仁太子”。

只是追封归追封，太子的姬妾无一不死在那场灾祸之中，太子妃母家也受此连累惨遭抄家流放，太子的三子两女都被贬为庶人，其后年长一些的随父亲自尽，年幼一些的也因牢狱之灾病重而亡。

岁月悠悠，帝王高坐于朝堂之上，往昔惨祸仿若过眼云烟，皆被他漠然置于身后。直至垂垂暮年，迟暮的阴翳悄然笼罩，长子被逼致死的往昔竟无端入梦，久久不散。此后多日，帝王于宫闱深处辗转难眠。最终，也不过是以区区一个谥号，权作慰藉那愧疚之心的浮木，聊以慰藉罢了。

而太子妃的母族仍然是被刻在史书上的罪人，太子的儿女们也都是永远无法翻身的庶人。若是只看这段过往，无疑是段彻头彻尾的惨剧。

可今时不同。

新帝为自保，只能杀了明德帝篡位，明德帝膝下儿女也皆被软禁，纵然明德旧党想要再次发动宫变拥立一个新皇帝继位，也找不到名正言顺的大昭继承人。

除非此人是先孝仁太子嫡子。

“当年孝仁太子被废，其妻兄严沥被判流放后与太子妃离奇失踪，虽然不出三月便被官兵寻回，但许多人都知道太子妃当时有孕在身，她说那孩子在逃亡路上小产，但所有人都知道，那孩子生下来了。甚至后来民间还流传了一个传闻，说太子妃逃亡到云州的时候，在一个不知名的乡野生下了一个儿子，而这孩子后来下落不明，唯一看到了孩子身上胎记的是当日帮助太子妃接生的好心农妇。名唤，”周献玉平静地吐出了那三个字，“赵穆娘。”

明德旧党和新帝***都迫切寻到的一个孩子，他的下落却只有多年前便已经故去的赵穆娘知晓。

她周献玉的母亲赵穆娘。

“所以你们各为其主，千方百计来到此地，一个说是保护家中血脉，一个说是为了缉捕逃犯，其实不都是为了接近赵穆娘女儿寻的借口。”她理所当然地笑了笑，“那就是更该依照我的意思去做才是，这样我才会告诉你们那个胎记是什么。”

我猜那个就是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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