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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个要饭的。”纪尘捏住一块糕点缓缓放入嘴里,嘲讽道。
云程轫被狠噎一下,剧烈咳嗽起来,将点心碎屑喷了一地,脸色显出绛紫色。
祝清晏闻声,将点心盘放下,迅速找了只豁口碗,舀了一勺水,递向云程轫嘴前,细细喂了进去。
几口过后,缓了会儿,云程轫回转过来,他一只手扶着地面,喘了几口气,哼哼说道,“我就是当过要饭的,怎么了?”
纪尘勾唇笑笑,手中未停,顺手摸走祝清晏放于地面的那盘点心,又分了几块进云程轫的盘子。
“谢了!”云程轫扬扬眉,并未在意先前的插曲。
祝清晏见状莞尔一笑,并未在意,扬起群袍,又坐了下来。
其实她知晓,石子路尽头的花簇后是一片腥臭的沼泽,从来不是什么光明大道。
日子便这样波澜无惊过了几日,祭祀节过后,寨民的生活恢复原状。自楚眠醒后,寨民便瞧不见除云程轫外一众人了。
某一日,楚醒对着谢洄之打了招呼,众人才知晓,加上云程轫,这门内现在有三位念洄。
失去记忆的楚眠楚醒姐弟,分明未变的脸上多了几分稚嫩和幼态。但若说最大的区别,便是楚眠身旁缠绕成群的黑蛇消失了。
两条小青蛇自祭祀节那日起,也不见踪影,祝清晏绕着寨子寻了许久,也未曾发现它们踪影,与黑蛇一同消失了。
日月更迭越来越快,在毫无风波的日子里,迅速更替,祝清晏最初还企图调整作息配合日月,到最后可以面无表情就着一次日月更迭吃完一次中饭。
寨子里的生存开始艰难起来,几次洪水过后,各家吊脚楼肉眼可见的破损腐烂,洪水冲走了粮食、冲坏了庄稼、冲散了几家人家。
呜咽嘶哑的哭声断续了许久,为所失之人,也为即失自己。
楚眠已经出了寨子许多天了,靠楚醒全力尽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寨子。
祝清晏切实感受到天道降灾带来的是远比战争更为残酷的悲痛。
但,她心头绕上了一道疑问。
既然此时门内怨念才产生,为何众人从祭祀节之时就进了门?提前三余月进门,为何?
云程轫拉着纪尘跑出去帮忙,“没用的,我们在这门内都不是实体入内。”纪尘被云程轫拉得酿酿锵锵,脸上闪过烦意。
“我不是实体么?”云程轫焦急喊了句,“我去帮忙,总不能看着这么多村民饿死病死吧?”
云程轫本就是穿书而来之人,又在否极门待了许久,如今见到这般惨象,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
纪尘看见他红起的眼眶,扯扯嘴角,“怎么不见你如此关心否极门内生灵。”
“你管不了的,这本就不是你的门,只是不知为何两扇门发生了重叠。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的倒影,你救不了的。”纪尘无力道了句。
众生献祭
云程轫似是不能接受纪尘此番言论,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屋里关了许久。
祝清晏站在他房门前,扬了扬手,又放下,踌躇许久,叹息一声,实在不知该如何开解。
纪尘看着一整日经过无数回房门的祝清晏,开口说道:“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慢慢就会好了,旁人安慰并无益处。”
祝清晏装作若无其事,默默离去。
剩下几日里,她日日待在谢洄之身边,只是在路过因过度饥饿而大打出手、甚至自相蚕食的村民之时,藏于袖中的手不自觉在颤抖。
日月更迭渐渐慢下,又恢复十二时辰轮回,祝清晏倒有些不适应,品出些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的意味来。
寨子已经悄然走向失控的边缘,水源倒还好说,虽被大雨刮洪冲入不少脏物,倒也能喝,只是这粮,已经将断未断许久了。
寨子里的人们叫苦不堪,在饥饿中睡着又醒来,直至睡眠也无法缓冲饥饿。个个面中凹陷,脸色青灰,眼下乌黑,每每天明,他们便守在主寨楼前等着,等想办法逃出去的楚眠回来。
乌泱泱一群人,日日守着,瞪着铜铃般大的眼珠,毫无生机趴在窗户纸上看着屋内。
“楚醒啊,怎么寨主还未归来?”他们的声音犹如抽丝,细弱,却彼此应和纠缠着,声声入耳,刺痛着楚醒的心。
他从未见过如今阵仗,一遍遍告诉大家,“阿姐已经在为大家去想办法了,莫急!我们真的会得救的!”
起初寨民们还相信,面对楚醒的安慰,拖着虚弱的身躯点头应和,说相信寨主不会弃大家于不顾。
日子又这般过了几日,楚醒最近总是睡不着,夜深人静时,他坐在门槛上,眺望寨口的方向,“明日,阿姐该回来了吧?”
祝清晏也睡不着,她想起乐广城最繁华的街上的百姓们,原来不知,还有这般苦楚的地方。她陪在楚醒身侧,陪他坐着看寨口,听他祈祷明日楚眠归来。
楚醒捂着胃靠在门框上睡着了,身侧放了一水袋,留祝清晏一人坐在门槛上,她抬眼看向天上明亮璀璨着的星星,“希望,明天楚眠会回来。”
寨子周围已不见一点绿意,祝清晏在白日瞧见过几次三三两两头凑在一起的寨民,微微皱眉,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怎么饿成这般,如今倒有些精神了?
每天的希望都落空,寨民们日日听着重复的话,便将楚醒的话读出搪塞之意。
他们在第十四日早晨再次聚拢前往主寨楼,如往常一样,问着一样的话,得到类似的回答。
他们沉默了,死一般的寂静,有人低头盯着脚看,有人则瞪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盯着楚醒,恨不得抽皮拨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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