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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踢了一脚歪在一旁的椅子,“何况,那石万清肠肥脑满,一看就是个庸碌之辈,修坝失利从最初便能预料到了。父皇如今却大发雷霆,将怒火发泄在一个小小主事上。”
灼夜闻言,捂着嘴笑笑,“恐怕您真正令您恼火的是最后一句。”
谢溯之身子一僵,并未接着道下去。灼夜看破不说破,无声将案几上打翻的笔架立起来,将一只只笔重新放回原位。
她轻轻抚摸上一排笔杆,“这些笔毫都有些磨损了,过会儿我去内务殿取些回来。”她又笑道“笔是出现了难以修复的破处,但您又喜欢得紧,不破不立,那便重新开始好了。”
谢溯之依旧一言不发,灼夜行一礼,朝殿外走去。“三、二、一。”她在心里默默数着。
“灼夜,去让厨房做些松子百合酥,尽快。”谢溯之闷声说道,不知在同谁不自在,又在同谁赌气。
“是。”灼夜领命。
“那片百合花田,记得吩咐厨房挑好的摘。”
“是。”
“让他们小心些,摘的够用便好了,切勿多摘!”
彼时,灼夜已然走出殿外,一身华贵衣袍尽数拖在墙角,露出原本精炼有力的暗卫服。“属下领命!那片花田金贵的很,手下人都悉知,不会多摘的!”略带戏谑的清朗女声悠悠自殿外传来。
“灼夜,下次再这般放肆,便自行去领板子。”谢溯之瞧见她那副荒诞行径,面色又冷了下来。
“殿下,不必忧心,如今这越王府,如铜墙铁壁,神闯杀神,佛闯杀佛,不会再有探子出现了。”说着最后一句,灼夜杀机四起。
“所以,在外当久了殿下的妾室,在这府中,便让灼夜自由些可好?”语气一转,灼夜朗朗笑了起来。
“属下告退。”
整座大殿,只留下谢溯之一人,清俊身影略显落寞。他抬头环顾四周,瞧见四壁与以往不同之精巧华贵,嘴角扯扯,笑了笑。
窗外梨花树被风诱得簌簌作响,些许花瓣零落,承着光,悠悠飘入屋内。谢溯之目光幽幽,瞧着那只树干健壮,枝丫交斜的漫天梨花树,喃喃道“今日,好似是皇弟的忌日呢。”
他已经走了一年了么?
半日过,谢溯之手中领着只食盒,一向乖张邪魅的脸上多了分拘谨,他立于铜镜前,空着的那只手,左右调整着衣服。
“这件不错。”灼夜嘴中叼着根野草,松懒靠于屏风旁,双手抱臂,眯着眼将谢溯之上下打量道。
谢溯之咂咂嘴,似是有些不满意。
“殿下,这是你衣柜里最好的一件衣裳了。”灼夜微微扶额,提醒道。
“知晓。”谢溯之不再观镜,提着食盒,朝外走去。“你便留在府上吧,半月后皇宫设宴,最近应会送请柬前来。”
“是。”
灼夜瞧着步伐略显欢快的谢溯之,心下泛起暖意,难得他有这般注重外表的时刻。
熙攘街道一侧的幽深小巷中,树叶零落,鼎沸人声隔了几条街,消散一大半。
“哎,这位小哥,可否瞧见这户人家今日外出?”谢溯之拎着食盒,在祝水家门前敲了好一会儿,屋内并无人回应,他拦下旁边屋舍正欲出门的屠夫,细细问道,语气是难能可见的平和温润。
那屠夫手中拎着两扇猪排正欲出街,闻声顺着锦衣公子的目光瞧去,“这家?这家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很久?那,那位面容清俊,近日眉间有一朵莲花印记,身形与我相似,比我稍高上几分的男子呢?”谢溯之有些慌神,空着的那只手攀上屠户手臂,手下用力,迫使他抬头回答他问题。
屠户手臂吃痛,眉头一拧,两条眉毛团在一块,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意思。他抬头瞧清谢溯之,怒火蹭蹭上脸,他手下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
“你这人好生奇怪,半年前不就是你带着那眉间有莲花印记的男子走的吗?如今反倒来为难我?”那屠户骂骂咧咧回了屋,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怎么了?”一道关切的声音自屋内传出,似是那屠夫的妻子。
“今日晦气,一出门便撞上为难人的显贵,你瞧瞧,将我的手臂伤成什么样子!”
“嘘!你可少说两句吧。”
谢溯之静静立于远处,听屋内两人拌嘴,面容无异。良久之后,他挑挑眉,两指朝前点点,身后一名暗卫上前。
“十六,我方才没听清,你讲那屠夫的话再说一遍。”
“回殿下,那屠夫说,是一位与您容貌相似的男子将祝水大人带走了。”暗卫咬咬牙,太阳穴突突跳着,脖颈处青筋四起,将话又叙述一遍。
“那你说,会是谁呢?”谢溯之阴恻恻问道,他目光阴冷瞧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左手一扬,将那食盒扔入祝水院中。
他接过一旁暗卫递上来的手帕,步履稳重,朝小巷外走去。“十六,寻个由头将那屠户压入大牢,再秘密调入越王府。”
“是。”
另一侧,灼夜身姿袅袅,一副温顺柔弱模样,同前来送请帖的公公周旋着。
“侧妃,容咱家斗胆问一句,怎得不见太子?”郑公公眉眼挤在一处,面色红润,眼中却笑不达底。
“公公,本宫怎知太子行踪。”灼夜以帕子抹了抹眼角,“如今这皇宫谁人不知太子不喜我,我在这越王府举步维艰,万望公公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几句,不说做主,好歹让我的日子好过些。”灼夜往公公手中塞了个鼓囊的钱袋子,眼泪如断了线的珠串,噗噜噗噜说掉便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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