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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丫鬟反应过来,赶忙转身去追,尾音却被淹没在腾空飞来的油纸伞里。
面部遭受重创,丫鬟吃痛捂脸,却也顾不上疼痛,然而就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原先还在跟前几步远的人儿,竟跑出去了数米远。
得益于常年干农活,蒋南絮的体力绝非寻常女子能比,只是她对褚府的构造并不熟悉,在游廊过道里横冲乱撞,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一路以来遇见的丫鬟婆子均朝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可碍于今日来府的宾客众多,谁也拿不准她的身份,竟无一人上前制止她失礼的行为。
很快,蒋南絮就意识到游廊过于空旷,极易暴露行踪,咬了咬牙,冒着雨钻进了一处不算小的花园里,有了绿植和假山作掩护,确定没有人追上来,她总算能喘口气了。
胸脯起起伏伏,嘴里大口呼吸着,冰冷的雨水打在红扑扑的脸上,慌乱的意识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还真是愚蠢,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就将人性的险恶给忘得一干二净,竟敢独自一人跟着陌生人离开。幸亏及时醒悟,不然此刻还不知道身处何地呢。
冷静下来,蒋南絮仔细环顾四周,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凉亭,决定还是先避避雨,等前院的动静结束,再找人问问回素栖苑的路。
走出去没几步,寂静无人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墨色身影。
他步伐不稳,摇摇晃晃朝着凉亭靠近,看上去跟喝醉了似的,很不对劲。
蒋南絮一抬头就瞧见了,不由抓紧了裙摆,想要转身就走,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动弹不得。
周沅白若有所觉,缓缓掀起眼皮,与她四目相对,掠过一道危险的暗光。
席间,旧疾发作,疼痛难忍,他便借口透气来到这僻静处,料想不会撞见任何人,谁知不仅碰见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乌黑沉冷的眼珠里,清晰倒映着她此刻狼狈的模样,如之前的两次见面一样,她仍是顶着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痴傻地望着他。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滑稽,周沅白有意收敛起方才外泄的锋芒,低眉敛目道:“蒋姑娘,又见面了。”
蒋南絮正处在极度震惊的状态下,完全没注意到他念出了自己的姓氏,下意识后撤半步,逃跑的心思再度蔓延,这人,可比那个丫鬟要可怖得多。
周沅白薄唇微抿,此时他身体内部涌上一阵接着一阵的痛楚,深入骨髓,似要将他寸寸碾碎。
脑门上青筋凸起,见她欲跑,冷嗤道:“跑什么?过来扶我一把。”
近乎命令的语气。
蒋南絮睫毛快速眨动,凝聚的水珠顺着脸颊,一路从削薄的下巴尖尖掉落。
僵持几秒,本该掉头就跑的蒋南絮鬼使神差地听从了他的话,上前几步去扶他的手臂,他的身体温度很高,简直像个火炉,与之接触的地方微微发热发痒,难以平复。
耳边传来周沅白略微粗重的呼吸声,蒋南絮忍不住睨去一眼,看见男人眉头微蹙,薄唇微微张开,难受地汲取周围的空气,心中莫名有些不自在。
浮云遮日,本就阴沉的天气愈发显得诡秘,蒋南絮看得入神,全然不察那双微敛的双眸突然朝她看过来,光线阴暗交错间,似冰捻,也似寒月,将周遭的光辉都压了下去,生出凌厉阴鸷的气势。
待蒋南絮反应过来,脊背蓦地一阵惊悚,当即转过脸,不敢再偷看眼前的人。
呼吸亭中躲雨,氤氲暧昧
周沅白扶着桌沿在石凳上坐下,瞳孔因为疼痛已经有些涣散,不自觉流露出混沌的迷离之色,蛊毒的发作比他之前所想,要更为迅速猛烈。
但换一个角度想,这也代表着那位苗疆少主绝非废物,还有利用价值。
“你没事吧?”一道带着关心的脆亮女声在耳畔响起。
周沅白循着声音斜睨过去,眸中黑色暗涌,垂在身侧的手捏紧,额头上溢出的冷汗密密麻麻,全然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蒋南絮红唇轻抿,一脸认真地说:“你可别死在这……”
这人的身份绝不简单,年纪轻轻,举手投足却带着股上位者的从容压迫,尤其是那阴沉骇人的气场,恐怕与褚家不相上下,不,或许更高。
那日姜雪绾提到过侯爷的两位公子也会来褚府贺寿,男人的身份俨然浮出水面。
正因如此,方才她才没有逃跑,而是选择留下来。
比起离开花园四处乱窜带来的危险,留在至高权力者的身边,或许会更安全,可这安全建立在和谐共处的基础上,眼下他的状态实在太不对劲,若是一不小心出现什么意外,她第一个难逃其咎。
两人凑得很近,但在一个并不冒犯的距离内,女子身上甜软的香味随着风一阵一阵钻进鼻腔,不似胭脂水粉那般俗气粘腻,反而淡雅清新,莫名的好闻。
他的心情分明在好转,可体内的蛊虫却愈发躁动,就像是被这股陌生的气息给刺激到,疯狂雀跃,直至将他体内最后的一丝理智给抹除。
在极致的痛苦中,周沅白低低笑出了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死不了。”
男人的声音因为虚弱有些嘶哑,落在耳朵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氤氲,得到想要的答案,蒋南絮识趣地没再吭声,抬手理了理湿淋淋粘在脸侧的头发。
初春的寒潮还未过去,风一吹,叠加刺骨的冰冷雨水,令蒋南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手交叉搓了搓冻僵的手臂,眼神空洞地望着空中乱飞的雨点。
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独处在一个屋檐下,蒋南絮没由来的感到紧张,一动都不敢动,她能察觉到旁边人的气息,乃至他不算平静的呼吸声,时轻时重,撩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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