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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门第,自然看不上乡下来的泥腿子,不欲允婚,却也不敢拒绝先帝,索性将幼年丧父的三房嫡女,也就是如今的老夫人许给苏家,虽是嫡女,却不是侯府嫡支。
先帝当时并未说什么,没过多久却下诏册封苏贵妃的兄长为钦安伯,世袭罔替。
按大宁例,太后和皇后的父兄方能受封爵位,如此破格之举,引得满朝哗然。要知道,先帝的皇后沈氏当了三年多的皇后,其父才被封为诚意伯,而苏氏入宫不到一年,先是无子被封贵妃,后又眷及母家,得了个世袭的伯爵,如何能不让人侧目。
可不管怎么说,武昌候府三房和嫡支的梁子却结下了,周氏在闺中时曾听闻她的姑母是不情不愿地嫁过去的,之后鲜少回娘家。
等到贵妃生下皇子,苏家富贵以极,有资格角逐储位时,有不少大臣陆陆续续投靠过去,贵妃倚仗皇恩,身在内廷却能影响朝廷官员任免,如何不令人心动。
这其中就包括许婚之后被先帝逐渐冷落的武昌侯周家,周家再怎么煊赫,也是靠皇恩吃饭的外戚,想要重获帝宠,就不得不对一向瞧不起的苏家低头。而苏家虽然有了皇子,到底根基浅薄,为了利用武昌候在京中的影响力,老夫人又开始与娘家人来往,更是为自己的儿子苏柏年聘了出自嫡支的周家二房嫡女为妻。
可惜后来苏家失势,周家再次“审时度势”断了与苏家的联系,自今上登基以来,两家除了必要的场合,都没有私下走动过。
如今的武昌侯出自周家大房,是周氏父亲的从兄,算起来周氏应该唤武昌侯夫人一声伯母。武昌候夫人有了些年纪,鲜少出门,周氏又很少与大房的人往来,是以几乎不曾与这位伯母说上话,老夫人这个安排着实难办。
“母亲,”周氏为难道,“不是媳妇不愿意,只是这几年我都不怎么回娘家了,这样贸然上门去……还开口就想从侯夫人口中问出宫中的消息……不大可能啊!”
老夫人闻言笑道:“也不是非要你问出些什么,侯府毕竟是你我的娘家,今时不同往日,容王回京,于我们就是希望,多回娘家走动走动,也是为了以后,只是我身体不大好,武昌候夫人也不大出门,不然由我出面是最合适的。”
如今的武昌候夫人与老夫人同辈,老夫人去搭话,总比周氏这个晚辈要容易得多,只是现在说这些的确为时太早。
周氏了然,应声道:“是……”
“老夫人……”门外传来一声含笑的呼喊,声音清脆且带着几分娇意。
婚事
周氏正待说话,忽然被门外的声音打断,如此放肆无礼的人,除了她的妯娌何氏还会有谁,周氏脸色有些阴沉。
老夫人收敛了笑容,她不笑的时候脸上的法令纹尤其明显,越发显得人冷酷不近人情。
小丫鬟撩开门帘,一个高挑细瘦的妇人走了进来,穿一件官绿色叠环纹比甲,鲜亮的颜色衬得肌肤光彩照人,跟在妇人身后的是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鹅黄素绸小袄,配白色绣花罗裙,梳着单螺髻,插一把赤金衔珠插梳,十分地娇俏灵动。
来人正是何氏和她的女儿苏蕴玉。不同于周氏的面容端正,眉眼大气,何氏长得颇有几分艳丽,只是眼皮单薄,眼角下垂,一脸寡薄相却偏要作出一副亲切的模样,看了就令人心生防备。
苏蕴玉却不像母亲,一双眼睛生得十分漂亮,漆黑的眼珠时不时咕噜噜转一圈,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安分得很明显。
“老夫人,媳妇儿来给您赔罪了。”何氏进门先向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行了一礼,才跟钦安伯夫妇打招呼,“大哥,大嫂。”
二人微微点头回应,苏蕴玉随即上前向长辈行礼。
周氏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女儿,苏蕴珠今日穿了身雪青绣兰花的杭绸褙子,配了藕色绣缠枝莲纹的澜裙,梳着随云髻,簪了一朵点翠牡丹花,十分的高贵淡雅。
周氏满意地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来啜了一口。
只听老夫人语气淡淡地对何氏到:“坐吧。”
何氏恭声应是,坐在了周氏下首。
苏蕴玉紧挨着苏蕴珠坐下,上下打量了苏蕴珠一遍,发出了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哼笑声,十分刻意的嘲讽。
苏蕴珠眼观鼻鼻观心,毫不在意苏蕴玉的挑衅,坐姿端庄如庙里的观音。
只听何氏略带歉意地对苏柏年说:“大伯,是我管教无方,没有教好三小姐,纵得她轻狂无礼,差点冲撞了贵人,我已经罚过她了,等她解了禁足,再带她来向大伯赔罪。”
钦安伯闻言皱眉,因为一点小事让侄女来给伯父赔罪,他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吗?再说这种事情本就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请罪,以什么名义请罪?!
何氏之所以这么说,倒不是要为那个庶女出头,只是气不过苏柏年动不动就对自己的丈夫呼来喝去,比家里的管事还不如。
早年间也就罢了,二老爷的生母是老夫人的婢女,二房一家因此一直在大房面前抬不起头来,现在姨娘都已经去了那么久,她的弟弟前两年在北境立了军功,打了胜仗被封为千户不说,还缴获了很多金银带回来给她们母女,如今府里日子好过一些,还不是靠自己弟弟的钱撑着。
谁料大房和这老货花她的用她的还反过来作贱他们夫妻,依然不拿她们二房当回事。今日那个小蹄子闯了祸,竟然直接派了管家去找二老爷,让二老爷下不来台,这怎么不让何氏记恨,如今二老爷缩在房里不肯出来,她只好亲自来“赔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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