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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塞外(第1页)

青蚨镇的集市在风沙里浮动,桑榆攥着半块硬饼的手指节泛白,目光穿过歪斜的苇席,落在中央篝火旁缩成一团的孩子们身上。最年幼的女孩不过五六岁,衣襟上绣着褪色的并蒂莲——那是三年前她教给边塞公主的花样,针脚歪斜,倒像是孩子自己胡乱缝的。

“公子,前面的毡帐在卖人。”驾车的老仆压低声音,浑浊的眼睛在陆鹤面上转了转。摄政王今日穿了青布直裰,腰间未佩玉珏,只悬着半块生了铜绿的鹤纹符牌,可桑榆知道,他袖口那道浅红的旧疤,正是当年替公主挡箭留下的。

陆鹤的手指在车轼上敲了敲,调子是《平胡策》的尾章。他掀开车帘时,风沙卷着烤羊肉的焦香扑来,混杂着孩童压抑的抽噎。桑榆看见几个灰袍汉子正拎着绳索呵斥孩子,其中一人腰间悬着的狼首银饰,在火光下泛着冷光——是塞外左贤王的亲卫标志。

“这位郎君看着面生。”灰袍汉子突然凑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咱们这儿的货都是草原上捡的露水珠子,比关内的瓷娃娃结实多了。”他冲缩在篝火旁的女孩努努嘴,桑榆这才注意到女孩腕上拴着块碎玉,纹路竟与陆鹤符牌上的双鹤纹相似。

陆鹤的拇指摩挲着符牌边缘,那是他在军机处批红时才有的习惯:“怎么个卖法?”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惊飞了帐角几只瘦棱棱的麻雀。

汉子的目光在陆鹤腰间一扫,笑意骤然冷下来:“实不相瞒,咱们头儿今早刚得了消息——”他退后半步,手按上刀柄,“说有位从京城来的贵人,袖口藏着鹤纹符,腰佩双鹤玉。”

桑榆腰间的短刃刚出鞘寸许,陆鹤的手掌已按在她手背上。篝火“噼啪”炸开火星,映得西北侧毡帐掀开时露出的刀疤泛着红光——是三年前随公主入京的亲卫统领,阿古泰。他盯着陆鹤袖口露出的银鹤纹,指尖摩挲着刀柄上的并蒂莲穗子,正是当年公主赐给他的。

“摄政王深夜逛集市,是想买几个孩子回去当书童?”阿古泰的刀出鞘半寸,刀穗上的残花扫过篝火,“我家首领念着公主的旧情,想请二位去帐中喝杯马奶酒。”

桑榆听见陆鹤指节捏紧车轼的声响。她望着阿古泰腰间的狼首银饰,忽然想起三年前在王庭,公主曾笑着对她说:“阿古泰的刀穗,是我用中原的并蒂莲绣的,他总说像草原上开错了季节的花。”

“左贤王的酒,怕是掺着刀刃吧?”陆鹤起身,直裰下摆拂过车轼上未干的墨迹,正是今日在驿站写的《边贸疏》。他望向阿古泰身后的毡帐,门帘上绣着半褪的狼首,却在狼眼位置补了朵并蒂莲——分明是公主的绣工。

阿古泰忽然冷笑:“摄政王贵人多忘事,三年前公主被囚天牢时,可是托人带了句话给您——”他故意拖长尾音,盯着桑榆骤然绷紧的脊背,“‘鹤纹符若遇狼首印,记得当年崖底雪’。”

桑榆的指尖掐进掌心。她记得那个雪夜,公主坠崖后被救起,浑身是血却仍攥着陆鹤的符牌,说:“若我死了,就带鹤纹符去漠北,左贤王会懂的。”此刻阿古泰提起崖底,分明是在暗示当年的坠马事件另有隐情。

陆鹤的目光扫过篝火旁的孩子,落在那女孩腕上的碎玉时,喉结轻轻动了动:“带路吧。”他转身时,袖中符牌与阿古泰的狼首银饰相触,发出极轻的“叮”响,像冰面裂开的细缝。

毡帐内的气息比外头更冷。桑榆看见中央案几上摆着半幅残卷,边角焦黑处露出“调西境军”的朱笔字迹——正是三年前公主被诬陷偷取的密折。左贤王坐在虎皮上,皮袍袖口绣着的并蒂莲已褪成浅粉,却与桑榆袖口的新绣分毫不差。

“摄政王别来无恙。”左贤王开口,声音像浸了冰的马奶酒,“我妹妹在冷宫熬了三年,每日数着砖缝绣花,绣的全是你教她的《诗经》句子。”他抬手,阿古泰立刻拽过那女孩,碎玉在火光下显出完整的双鹤纹,“可她不知道,当年送给你的定情玉佩,早已被人敲碎了。”

陆鹤的手指停在案几上,目光落在碎玉内侧的狼首刻痕:“左贤王若想谈密折,该知道假的永远真不了。”他指尖划过残卷边缘,“朱砂用的是江南松烟墨,而军机处的密折,向来用塞北狼毫,墨色如夜。”

左贤王突然抽出弯刀,刀穗上的并蒂莲残花扫过桑榆眼前:“三年前你在王庭教她读‘关关雎鸠’,转头就把她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刀刃停在她喉间半寸,映出她苍白的脸,“知道她临了还攥着什么吗?是你绣的帕子,上面的并蒂莲都被血浸透了。”

桑榆听见陆鹤衣袂破风的声响,却见他已站在左贤王身侧,指尖扣住对方腕上穴道:“公主被囚,是因为她发现有人伪造调兵令,想嫁祸贵部族。”他望向案几上的碎玉,“这玉佩是她亲手敲碎的,为的是让真凶以为鹤纹符已毁,狼首印便安全了。”

毡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阿古泰掀开帘子,惊见东南方亮起数盏灯笼,正是中原禁卫军的莲花纹。左贤王猛地甩脱陆鹤的手,却在看见桑榆袖口的并蒂莲时,目光骤然柔和:“当年我妹妹说,你是她在中原唯一的朋友。”他将碎玉塞进桑榆掌心,“带他走,陈九皋的人是冲鹤纹符来的。”

陆鹤忽然按住桑榆肩头,将她推向帐后密道:“去黑水驿找贺驿丞,他会送你去漠北王庭。”他望向左贤王,符牌在腰间泛着冷光,“当年在崖底,公主让我护着胡汉的约定,如今该是兑现的时候了。”

密道里的风带着沙砾,桑榆攥着碎玉奔跑时,听见身后传来弯刀相击的脆响。她想起公主在冷宫时,曾用指甲在她掌心划字,反反复复都是“鹤狼”二字,如今碎玉上的双鹤与狼首,正隔着裂缝相望,像极了中原与草原被刀刃劈开的天空。

驿站的灯火在前方亮起时,桑榆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她转身,看见月光下奔来一骑,骑手胸前的狼首银饰与阿古泰的一模一样,却在看见她袖口的并蒂莲时,猛地勒住缰绳:“桑姑娘,首领让我带句话——”他抛来片梧桐叶,叶背用朱砂画着完整的鹤狼纹,“当年崖底的雪,该化了。”

夜风卷着碎玉的微光,桑榆忽然明白,公主绣在她袖口的并蒂莲,从来不是装饰,而是火种。当双鹤与狼首的纹章在风沙中相触,那些被囚禁的岁月、被贩卖的孩童、被伪造的密折,终将在某片开满格桑花与并蒂莲的土地上,开出不被刀剑割裂的和平。

驼铃声从远方传来,惊起栖息的夜鸟。桑榆望向漠北的方向,那里有公主未说完的故事,有左贤王藏在刀穗里的旧情,还有陆鹤袖口始终未褪的、属于草原的雪。她将碎玉贴身藏好,听见密道深处传来的厮杀声渐渐淡去,就像当年公主哼着的胡笳曲,终将在黎明前,化作天边最亮的星子。

毡帐内的刀光骤然熄灭。左贤王的弯刀“当啷”落地,刀柄上的并蒂莲穗子在火光中轻轻摇晃,像极了公主当年在王庭跳胡旋舞时,鬓边晃动的银铃。他盯着陆鹤袖口的鹤纹符,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苍凉:“我妹妹总说,你读《孙子兵法》时,眼睛比狼还要亮。”

陆鹤的手指松开左贤王的穴道,袖中符牌与案几上的碎玉遥相呼应:“公主在天牢里,用指甲在砖墙上刻了七百三十八道并蒂莲。”他望向左贤王震惊的眼神,“每一道,都对应着西境军的一个暗哨。”

桑榆的呼吸蓦地停滞。她想起冷宫墙角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原以为是公主精神恍惚所致,此刻才明白,那是用三年时光,为胡汉和平埋下的暗线。左贤王忽然踉跄着坐下,虎皮上的狼首刺绣在火光下投出阴影,恰好笼罩住陆鹤腰间的符牌。

“阿古泰,撤了刀。”左贤王挥挥手,亲卫们收起兵器时,桑榆看见他们袖口都绣着极小的并蒂莲——正是公主当年送给亲卫的信物。老首领望向篝火旁的孩子们,目光落在那女孩腕上的碎玉:“这些孩子,都是草原上被仇家掳走的孤儿,我让人扮作贩子,只为引你们来。”

陆鹤的瞳孔微微收缩:“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们会走青蚨镇?”

“摄政王的《边贸疏》,半个月前就传到了王庭。”左贤王从怀中摸出片枯黄的格桑花,夹在两指之间轻轻转动,“我妹妹在冷宫托人带话,说‘若见鹤纹符配并蒂莲,便是胡汉合谋之日’。”他抬头望向桑榆,眼中泛起水光,“她临终前,还念着你教她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这是中原与草原该有的模样。”

桑榆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公主最后一次清醒时,将银铃塞给她,说:“替我去看看草原的月,还有……别恨他。”此刻左贤王掌心的格桑花,正是当年她随公主嫁到中原时,插在妆匣里的那朵。

“密折是太后的人伪造的。”陆鹤忽然从衣襟里掏出半幅真迹,边缘染着陈旧的血渍,“公主冒死带出的,是调西境军的真令,却被换成了假的。”他将真迹推向左贤王,“上面的狼首印泥,是三年前您亲自盖的。”

左贤王的手指抚过血渍,忽然长叹一声:“我就知道,我妹妹不会背叛草原。”他望向帐外渐浓的夜色,陈九皋的灯笼已近在咫尺,“带孩子们走,从密道去漠北王庭。阿古泰会护送你们,他袖口的并蒂莲,是我妹妹亲手绣的。”

桑榆忽然想起,公主曾说过,左贤王最器重的亲卫,袖口都会绣上她的并蒂莲,作为胡汉亲善的标志。她蹲下身,将瑟瑟发抖的女孩抱进怀里,碎玉在两人胸前相触,双鹤与狼首的纹路在火光下渐渐重合。

“左贤王……”陆鹤欲言又止。

老首领摆摆手,狼首银饰在胸前晃了晃:“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是心软的人。”他指向桑榆怀中的女孩,“这孩子的母亲,是我王庭的巫女,三年前为护公主被太后的人杀害——她临终前,把孩子托付给我,说‘交给鹤纹符的主人’。”

帐外传来箭矢破空声。左贤王猛地起身,抽出腰间另一柄短刀,刀柄上缠着崭新的并蒂莲穗子:“走!密道出口在毡帐后第三棵胡杨树下。”他将短刀塞给桑榆,刀穗上的莲花纹还带着线头,“替我妹妹好好活着,等胡汉的花开了,带她回来看。”

陆鹤忽然伸手,将鹤纹符摘下来,放在左贤王掌心:“当年在崖底,公主说‘狼首与鹤纹,不该是敌人’。”他望向老首领震惊的眼神,“现在,该让它们成为朋友了。”

密道的风带着胡杨的气息扑面而来。桑榆抱着孩子跟着阿古泰奔跑时,听见毡帐内传来左贤王的怒吼:“陈九皋!你带着禁卫军闯我草原营帐,是想挑起胡汉战火吗?”话语未落,便是铁器相击的脆响,混着马奶酒摔碎的声音。

胡杨树下的月光格外明亮。阿古泰掀开暗门,忽然转身,将自己的狼首银饰摘下来,塞进桑榆手中:“首领说,若遇危险,就把这个亮给王庭的狼骑看。”他望向密道深处,声音低沉,“公主在天牢时,总说桑姑娘袖口的并蒂莲,是中原最暖的光。”

地道里传来水滴声,混着孩子均匀的呼吸。桑榆摸着左贤王给的短刀,刀穗上的并蒂莲针脚歪斜,却比任何珍宝都要沉重——那是公主在冷宫里,用冻僵的手指,一针一线绣给父亲的。

当他们从密道钻出时,漠北的星空正笼罩着大地。桑榆看见远处有火光移动,却是左贤王的亲卫举着狼首旗,往相反方向引开禁卫军。阿古泰指向东南方:“那里有商队的马车,会送你们去黑水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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