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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混混因为慌张,活儿不熟,也没驾驶本,面包车开得歪歪斜斜,在路上以蛇形盘桓。
这伙人万没想到的还在后面。被他们甩在路边的男孩,咬着牙又爬了起来,胸前和腿上的衣服都磨破了,淌着血,竟然仍不罢休,甩开步子狂奔,追他们的车!
车上的人都震惊了,没想到这人还能起来,还能跑,还敢追。
霍传武两条腿跑得飞快,喊着楚珣的名字,两个人隔着车窗拼命喊。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好几站地。
带发电机的四个轮子总归比两条腿更快,传武渐渐体力不支,被拉得越来越远,追不上了。楚珣扒着车窗玻璃,看到传武又一次摔倒了,然后就没站起来……
“啊!!!!!!”
楚珣声嘶力竭叫了一声,眼泪刷得流下来,流了满脸。
他拼命抑制住想哭想打架拼命的冲动,紧紧咬住嘴唇,脑子里盘算,怎么办?
楚珣手腕让皮带捆了,缩在后座角落里,挨了几记耳光,嘴里破了,一股甜腥。
他冷冷地盯着对方几个人:“你们把我放回去。”
“我没惹你们,你们放了我。”
“你们……”
“你们把我放开!!!!!!!!”
楚珣声音突然尖锐,愤怒嘶吼出声,嗓音突破阈值撕扯出尖利陡峭的波痕,眼角迸出一道猩红猩红的血丝。
他心里想的仍然是二武,某种想要摧毁的欲望从胸腔里炸开。
车厢里炙热的空气像被什么东西一刀劈开,炸裂,火星四溅。开车的人莫名“啊”了一声,驾驶位上几个仪表盘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混乱,所有的指针爆到极限值,像被某种引力牵着拽着抽搐!某个仪表盘碎裂,指针炸飞……
楚珣的眼黑得深不见底,浑身肌肉绷紧,后颈炸毛,整个人姿态像一头被激怒的危险的猫科动物,像一头小豹子。
面包车骤然失控,才开到城郊边界,斜着冲出大路一头撞在树上。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车前盖撞瘪,熄火开不动了。
……
领头的这名混混,绰号叫土狼,跳下车,狠狠踹一脚车头:“姥姥的,今儿真他妈点儿背。”
“就为了弄这小子,让人追得撒丫子满城窜,还他妈把车给撞了!这车我借的!”
“咱们现在怎么办?把这小子打一顿,走人?”
“就这么走,咱们亏大了。”
“听说他爸是个师长,挺大的官儿。已经绑了这小子,咱不能白折腾。”
土狼咬着一颗烟头,眯眼上下打量被捆在角落里的楚珣,眼里流露一丝怨愤……
土狼说:“姓侯那小子,一百块就把老子打发了,丫打发叫花子呢。哥儿几个费这么大劲,还挨了几下,不捞回来,我就不是属狼的。”
“他们吃什么,咱们吃的什么?他们挣什么,咱们挣的什么……”
这几个混子是受雇于侯家儿子的打手,可他们不是大院子弟,他们跟机关大院出来的太子党绝非一条心。
一百元,对于像土狼这几个老城区出身的贫民混子,就是相当丰厚的一笔劳务费,他们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一个月可能也就挣一百。老胡同,大杂院,破平房,家徒四壁,这些人从小在外面混,靠自己一双手和一条烂命讨生活,混社会,却又不甘心不服气——凭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分出三六九等?
在土狼这样的人内心压抑着深刻的怨恨。这一代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这些年看惯四九城内军车横行,军二代招摇过市、无法无天……他嫉妒,他眼红,他认为这个社会不公。从小生长在部队机关大院里那些孩子,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公子哥儿、太子爷,吃香喝辣,骄横奢侈,目中无人,穿得戴得都跟他们胡同贫民不属于一个时代,这帮人凭什么就比别人都过得好?他们凭什么!
几人埋头一合计,把楚少爷打一顿,送回去,每人就拿一百块。
倘若把人扣下,敲一笔,没准儿能捞一票大的,够老子们吃三年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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