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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暄心头一悸。
虽是转述,可这话分明如同皇嫂在侧,他甚至可以在无妄冷硬刻板的声线下,即刻描补出皇嫂的神情和语气,脊背微微发冷。
“殿下,娘娘已经知道,那晚殿下会去找徐阁老而非向娘娘求助,是受了傅大人的教唆。”
谢暄眼睑微垂,嘎嘣磕开一颗瓜子,没有做声。
“傅大人什么都清楚,却偏偏拿殿下做刀,搅得朝堂一片狼藉,內监、内阁均有受损,这笔账殿下认为他们会算在一个七品知县的头上吗?”
就这?
谢暄虽不动神色,心中却暗嗤,皇嫂真还当他个小孩子不成?
內监和内阁之间的争斗会当真是因为傅行简或是他谢暄吗,不过是个引子罢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如果那晚他当真去找皇嫂,又会是个怎样的局面。
他虽一时算不清其中的因果,但也不知为何,并不觉得会比现在好。
谢暄下意识地端起来茶,快到嘴边时想起来那股难喝的陈茶味儿,又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糕屑道,
“说完了吗?没其他的我走了。”
无妄微怔,伏下身子,阻止谢暄起身。
“娘娘要杀他,并非只是拐走了殿下,更是因为娘娘暗查之后发现,他可能已经投靠了高似。”
撑着桌面的手倏地一软,已经半起身的谢暄微一踉跄,手臂刚一发紧,他立刻拂掉了无妄扶他的手,抬眸狠道,“胡说!”
“殿下,自傅大人入狱那日起共在东厂南狱内羁押六十三天,而这期间,高似一共入南狱四次……”
“那是他的地盘,他想去几次都行。”谢暄的反驳是下意识的,甚至显得急迫,就连他自己也是等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微微怔住。
抬手掩面,时不时的轻咳成了最好的掩饰。
无妄沉默了少倾,待谢暄神色稍定才又开口道,“高似平日虽常出入东厂,却几乎不去狱中,但在这六十三天中,既无要案他却频繁出入,实在是耐人寻味。”
“大狱是东厂腹地,里面莫不是高似的亲信,你怎么就知道他出去了狱中。”
“殿下,东厂也并非是密不透风之地。”无妄天生冷硬的声调将字一个一个地掷来,“娘娘只要想知道,自然是有办法知道。”
耳中顿时嗡鸣不已。
是啊……只要她想知道。
她是皇后,是大楚最有权势的女人。
正如傅行简所说,她一边声称自己痛恨这滔天的权势,一边却又牢牢抓住,不肯放过一丝一毫。
那她对自己呢?
不止这辈子,就连前世的谢暄也曾想过许久,究竟是痛失爱子之时恰好出现的替代品,还是未来可以用作局中的一枚筹码?
是该感激,还是害怕?
他分不清,无论想多少次他都分不清,以至于后来他想,恐怕皇后自己也说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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