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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眼下这是怎么出来的?”
“薛刚想了个招,说要回家扫墓,硬请的假。”王畅指了指右边一个胖乎乎的学生,“就这样,他还只给我们半天时间,叫下午仍旧回去!”
那薛刚比在场其余学生年纪都大,三十有余,素来行事沉稳些。
但他此时也跟着唉声叹气,道:“我们借着自己是京城人士,好容易脱出身来半天——此刻州衙里头还困着更多外地籍贯的,仍在干活。”
“本想回去找先生、学正说话,又抹不开这个脸面——当初那蔡秀当着先生、学正的面,都问得清楚,问我们能不能吃苦,能不能受累,又说虽然借调,不能拖累了学业,我们全都答应得好好的。”
“眼下才过了几天功夫,就出尔反尔,我们又是才升舍的,先生会怎么看?要是先入为主,觉得我们尽是不省心、不上进的那等人,怎么办?”
一旁那程二娘听着,忍不住道:“学生正该读书,你们又是才升舍的,我要是先生,当初听得你们要借调多半都不想答应,这会子你们想要回去,只有高兴的,你们且别多想,快回去找先生说个清楚!”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俱都不说话。
程二娘是家长心态,觉得先生包容万物,只要交托给师长,自然就能帮着解决,全不带怕的。
宋妙身在其外,倒是稍微能理解学生们几分心情。
她知道面前众人所属学斋不尽相同,眼下成群结队,尚且不敢靠近太学太多——私下忖度,估计是怕被同窗看见,后续漏给那蔡秀,暴露出他们不是去扫墓,而是偷偷溜回学中找救星。
而要是真的回了太学,各自找先生,岂不是化整为零?
到时候人不多势不众,如何还敢开口,又怎么开口?
而零零星星,就算各学各斋的先生们答应了要帮忙,他们聚在一起,往上头一说,事情想不闹大都难。
到时候高高兴兴借调,灰头土脸回来,他们这些新内舍生,怕是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宋妙想了想,道:“我看那蔡秀应该只是吓唬你们——真闹大了,太学出面找上京都府衙,两边都落不到好。”
又道:“此事最好还是私下解决——你们哪一个学斋的先生更好说话的?”
诸人面面相觑。
“刚升舍没几日,这还真不晓得。”
“听说冯夫子人不错?”
“都是听说,又不熟!”
“要不找回咱们原本的夫子?”
一时众人复又沉默。
宋妙考虑了一会,道:“我认得一位夫子,姓陈,年纪虽大,人却很好说话,你们同他熟不熟的?”
王畅立刻反应过来宋妙说的是谁,忙道:“陈夫子人顶好!但他眼下只教上舍,平日里很少出来……”
右边那薛刚也道:“我认识他,他不知道我啊!”
忽然,却有人叹道:“要是小鲁在这里就好了!”
一时人人侧目,等他说话。
此人道:“陈夫子先前不是教过咱们下舍几日么?那一回批了文章,下来,他讲例文的时候读了半篇,说‘此子行文,老朽通读三遍,细读两遍,方才勉强解其意,佶屈聱牙不说,一句不过三十字,用了八个典,还要拆开混用,生造词汇,尔等引以为戒’——这话字字句句,我都记得清楚。”
“他虽没有点名,后头大家去翻,现正是小鲁文章!”
“要是小鲁在此处,找上门去,说自己是那‘佶屈聱牙’‘三十字八典’学生,想必陈夫子印象必定深刻!”
诸人听完,哈哈大笑,只笑着笑着,那笑声又先后停了下来,屋子里头沉默得可怕。
很难得的,这一回摆在条凳上的炸裹子、撒子、小食,俱都没人去吃。
宋妙叹一口气,道:“我认识一人同陈夫子颇为相熟,眼下也在京都府衙之中,只不晓得能不能帮得上忙——此事宜早不宜迟,下午我本也要去一趟京都府衙,到时候顺带问他一问,看他方不方便。”
一时满屋子人先是一愣,过了片刻,却是人人激动起来。
这个道:“还得是宋摊主!”
那个道:“我等在太学读了这一二年书,到得最后,还得靠宋摊主出力,你们羞也不羞!”
“你懂什么,我们不过是些无用学生,宋摊主手中才握有真人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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