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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启程的商人（第1页）

辇车行过面包街时，罗萨·韦瑟尔将幕帘拨开一条窄缝，足以看清外面的景象。

“香脆的热派，热腾腾的哟……”

几天前，这条街上还能听到夹杂着各种方言的咒骂、祈祷，以及唯唯诺诺的乞讨，混乱嘈杂，而今却只剩下少数几个铺子仍在营业。据闻，面包街上有许多面包师傅响应教宗的诏令，奔赴前线的钉刺岛。

在战场上，每一个人都有用，罗萨想，庄稼汉扛着锄头战斗，洗衣妇为士兵浆洗衣服，甚至营妓专门为战士服务（托钵修会坚决抵制这种行为，但事实上妓女们会伪装成洗衣妇混入教会的军队之中）。

“大人，”米莉坐在罗萨身边，有些羞怯地叫道，“我……”她欲言又止。

罗萨放下幕帘，辇车的光线骤地暗淡。他转头看向米莉，与她四目相对。米莉竟满脸通红，慌慌张张地别过脸去。

“大人。”她又一次叫道，眼神却飘忽不定，“我已经成年，如果您想的话……虽然我……您不必去妓院。”

罗萨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缓了缓陡然增快的呼吸，向她解释其中的缘由。结果米莉越听脸越红，黑红色的脸庞刹那间变得像一只熟透了的桃子。

在“水手之家”，当贝伦学士听到罗萨给出的答复后，顿时满头大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学士的慌乱，以及对某种事物充满了无以复加的恐惧。

他并未追问学士为何会突然表现的如此异常，前后判若两人。直到与贝伦学士在码头分开，他才幡然醒悟。如此显而易见的自相矛盾，却被他彻底地忽略。如今，在这个世界上保有的帝王玉都是破碎后的残留，最大的也不过指甲盖那般大小，然而贝伦学士拿出来的这块柱状宝石却足有半个手掌这么大。

帝王玉不但是极其珍贵的宝石，也被用于某些不为人知的魔法仪式中。罗萨警觉起来，怀疑这位王国的学士正在为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仪式做准备，或者在他身后可能有更大的目标——学会或者王室家族。众所周知，老国王奄奄一息，随时可能会死去，这位学士有没有可能是在为国王服务，要进行能够延续生命的仪式……诸多猜疑在罗萨心中升起，随后又归于一点，为何会有一块如此完整的帝王玉存世？

“大人，大人？”米莉将罗萨从沉思中拉回，“我们明天就要离开雷蒙城了吗？”她的声音格外轻柔，却无法掩盖她激动的情绪。这已是她不知道第几次问同样的话，自早上开始就反复提及，在码头的时候甚至每过几息就忍不住问一遍。

兴许是即将第一次离开这座城市让她如此兴奋吧，罗萨如此想道，但海上的旅路途以及到达星辰群岛以后的生活，很可能会让她的那些美好幻梦破灭。

晨曦才刚刚将界河铺撒上一层金光，港口码头却早已人声鼎沸，甚嚣尘上。通身紫色的胖小姐号在众多船舶中尤为瞩目。这是一艘海洋商船，有两层桨位及一根数十尺的高大桅杆，桅杆之上的紫色船帆已被卷起。它的船身也被漆成与船帆相同的颜色，船头则镀了一层金。

罗萨站在船望着船像的胖小姐，内心格外宁静，仿佛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岛屿。

“罗萨大人。”一个花白胡须的男人，微笑着过来和他打招呼。这个笑起来便露出一嘴烂牙的男人便是胖小姐号的船长，拉沃伊。

“船长阁下。”罗萨礼貌回应，又不忘开玩笑道，“过了这么久，希望你不要忘记了怎么驾驭她。”

“怎么可能，大人，您说笑了。”拉沃伊回道，“嘿嘿，她就像是我的小姐，每一处的纹理是什么样，我闭上眼睛都能说出来，更遑论驾驭她了。”

见船员们都已准备妥当，拉沃伊提高嗓门大声喊道：“起锚！”

商船上出轰隆的巨响，水手踩在甲板沉重缓慢的脚步声自船舱隐隐约约传来，绞盘爆出强烈震动，惊得罗萨身边的米莉紧张地抓着栏杆不敢松手。

“下桨！”船长接着下令。

近百支船桨自两侧的船舷伸出，随后拍打水面。

“呜呜呜——”船副吹响号角，这是船只离港的信号。

“嘿咻——嘿咻——”船桨起起落落，伴随着桨手们整齐划一的号子，胖小姐号缓缓地远离了码头，驶出外港。

在辽阔的界河上，罗萨看到一艘停在航道上的平底船，因为没有风浪的推波助澜，又没有船桨，只能河中心滞留，等待风浪再起。

随着“嘿咻”声逐渐加快，桨叶溅起的水花变成浑浊的白沫。雷蒙城巨大的城墙只剩下一段线条，新王堡则成了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亮点。

“大人……”米莉脸色煞白，第一次坐船让她十分不适。“您的船队呢？”

“你还好吗？”罗萨关切地问她。

“谢谢大人……但我没看到您的船队，为何只剩下一艘了？”米莉似乎非常关心罗萨的船队。

“他们在午夜就已经出港。”罗萨想去搀扶米莉，却被她的手轻轻地推开。他继续解释道，“钉刺岛的局势还未稳定，虽然诺恩人暂时撤离，但他们随时可能返回，就像曾经他们对北方王国沿海城镇的偷袭。”

“所以我让维瑟克船长担任船队的指挥，先行出，尽快通过钉刺岛进入风暴海，毕竟谁都不愿意看到界河被再次封锁……而我们则会从绿茵河进入河谷地，并且在当阳城停留。在比武大会之后，胖小姐号便会满载河谷地的谷物返回星辰群岛。”

“那……那些被运往星辰群岛的囚犯……”米莉的呼吸愈渐急促，双眼泛红，噙满泪水。

“他们会跟随着船队，维瑟克是位经验老道的船长，他经历过风暴海滔天的巨浪，也在夏季风暴的摧残下幸运地存活下来，他知道该如何保证这些囚犯不会在航行中死亡。”罗萨又瞥了一眼米莉，这位少女此时看上去异常纤弱，“你真的没事吗？需要去船舱中休息一会儿吗？旅途漫长——”

“谢谢您，大人。”米莉语带凝噎打断他的话，“我想在上面吹一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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