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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离心（第1页）

龙案上，白釉灯台烛影摇曳，上头的烛火将尽，那丝丝缕缕的烛泪沿着灯台滑落，凝成白珠。

萧复谨孤寂的身影独坐于大殿之上，眼眸半垂，空无一物可聚。四周寂静无声，唯余他的呼吸，轻轻起伏，一声声叹息。

赵长茂轻步踏入大殿，换下灯台上即将燃尽的烛火，低声劝道：“陛下，安寝吧，国事虽重，可也要顾忌龙体。”

萧复谨缓缓抬起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无奈与悲凉。

“朕如何安寝？”

“老奴诚惶诚恐，虽愚钝不解庙堂之事，却亦粗知，独木难支大厦，众志成城可撼山岳。满朝文武，皆是博古通今之辈，定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萧复谨闻言，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今日朝堂之上，二皇子与七皇子两党针锋相对，各执己见，争执不休。边关烽火连天，外患迫在眉睫，然他们心中所念，仍是这金銮殿上的龙椅。”

言罢，他垂眸轻抚龙椅扶手，叹息连连：“人心向利，又何曾顾及国家社稷之安危？”

“陛下”赵长茂一时语塞，也不知该如何劝解。

萧复谨拿起案上几封已略显皱褶的折子，眸中掠过一丝黯然，沉声道：“今日挽儿请旨，欲往川鸣驿一行。”

“公主要去川鸣驿？”赵长茂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问道：“可是为了驸马失踪一事？”

萧复谨轻轻点头，眉宇间透出一丝忧虑：“是也不是。哎如今川鸣驿之战，战局不利，兵败如山倒，众将士士气低落，一蹶不振。加之林乾安如今被掳，生死未卜，军中人心更是涣散，谣言四起。”

他长叹一声，继续道：“朕本欲亲征，以振士气，可观七皇子这几日监国之事，亦非可堪重任之人。若朕离京，恐生变故。”

赵长茂自小便服侍萧复谨，二人情谊深厚，他深知陛下此刻心中的焦虑与无奈。

他思索片刻，劝慰道：“陛下明裁，眼下公主前去川鸣驿，的确再合适不过。且不说公主乃皇室血脉，威仪天成，自能安抚军心。且，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边关之地，因战乱而多有失夫之妇，她们心中孤苦，生活无依。”

“公主柔善之心，天下皆知。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前头战士何不惦念家中老小，公主与驸马亦是同百姓相同，此举甚妥。”

萧复谨微微颔，面色稍缓，却依旧忧虑道：“公主此行，安危为重。朕需得确保她万无一失。”

说着，他缓缓提起御笔，蘸上浓墨，开始在素旨上书写起来。

“着令禁军统领率八千精锐，沿途护卫公主前往川鸣驿，务必确保公主安危，不得有误。”

“许久未来庆德殿，还是依旧如此。”巧慧看着殿中摆设，轻轻感叹，目光在熟悉的摆设间流转。

檀云闻言，微微一笑，附和道：“陛下特下旨，庆德殿一切摆设，一如公主出嫁之前，不得有丝毫变动。”

二人话音刚落，就见外头一宫婢入内，低头行礼，恭敬道：“公主，七皇子正在殿外，说有要事求见。”

萧挽闻言，神色未变，似乎早便料到他会来，她淡淡地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须臾之间，萧昂便踏入庆德殿，他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焦急，但行礼之时依旧规规矩矩：“阿姐。”

萧挽轻抬眼帘，唇边挂着一抹淡笑，可那笑意浮于表面，未达心底。

“坐吧。”她轻声说道。

萧昂微微颔，轻轻整理了身上的深紫色衣袍，随后端坐在一旁。他的眉头微蹙，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急于开口。

他接过巧慧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才缓缓开口道：“今日阿姐留在宫中，怎也不遣人通报一声，我与阿姐许久未见，应当一起用膳才是。”

萧挽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许久未见？可我一举一动，昂儿应当一清二楚，既知晓，又何必劳人通报？”

萧昂微微一怔，他未料到萧挽会直接挑明，不过他神色立刻恢复，笑道：“阿姐言重了，昂儿岂敢窥视阿姐之举。只是近日城中风云变幻，朝局亦波涛汹涌，昂儿忧虑奸邪之徒趁乱作祟，因此特命府中上下，加强对阿姐安危的守护，以保阿姐周全。”

萧挽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不曾想，倒是我误会了昂儿一片真心。”

“不知阿姐此次入宫所为何事？”萧昂看似无意，却句句试探。

萧挽秀眉微蹙，淡淡地看了萧昂一眼：“父皇染恙，自是前来请安。”

萧昂不再掩饰，直言道：“哦？只是请安？可昂儿听闻，阿姐向父皇请旨，欲往川鸣驿？”

萧挽抬眸扫了一眼面色微变的萧昂，从容道：“昂儿的耳报神倒是快的很。”她收回视线，缓缓且清晰道：“你如此想探听，索性便直接告诉你。不日本宫将前往川鸣驿，抚慰军心。”

萧昂闻言，脸色微变，他犹豫了片刻，略急切道：“皇姐，川鸣驿局势不稳，你身为公主，怎好亲赴险地？”

“有何不可？本宫身为皇室血脉，自当为国家安定尽一份力。”萧挽依旧淡然，情绪并未有丝毫起伏。

见其始终淡漠，萧昂硬扯嘴角，假意关心道：“阿姐此行，究竟是为国？还是为林乾安？”

萧挽听他直呼林乾安大名，微微蹙眉，一双冷眸寒意深深：“为国如何，为她又如何？”

“因为如今时值乱局，军中传言，林乾安被掳走之时已身受重伤，如今！”萧昂语气有些急切，却见萧挽眼神凌厉，忽地又很快缓下来。

他站起身，行礼道：“阿姐素来以国家为重，但如今林乾安被赤乌掳去，生死未卜，阿姐心中难免牵挂。可如今朝中党派之争激烈，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你若是此时前往川鸣驿，不仅自身安危难保，还可能”

“可能如何？”萧挽挑眉看向他，随即淡淡道：“你是担心本宫若在川鸣驿有个闪失，你倾力而求的太子之位会悬之又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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