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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产（第1页）

等走到那屋时娘俩已是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牙齿咯吱咯吱直打颤，看到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叶河，叶陈氏走上前轻轻摸向了丈夫的脸，眼带温柔的将叶河身上的衣裳又从头到脚慢慢捋了一遍。

叶云棠对着叶守信和叶守义施了一礼道：“守信叔，我娘快生了，麻烦您到村里找两个做事稳妥的婆子过来。守义叔，烦请您到县里跑一趟请个大夫到家里来候着，云棠再次谢过两位叔叔，此间事了以后必定亲自去家里答谢。”叶守信叶守义忙摇摇手二话不说匆匆出门办事去了。

叶陈氏忍着肚疼满眼慈爱的看着姐弟俩，胸间是窒息般的痛，她的孩子们没有爹了，她相濡以沫的丈夫离开了他们，伸手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不让自己的脆弱被他们看见，三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默默哀悼。

两个稳婆很快就到了叶家，叶云棠起身让自家娘回屋准备待产，叶陈氏刚想开口说要留下来被叶云棠打断道：“娘，您可是答应我了。您要听话的对不对。”

叶陈氏只得慢慢起身不舍的看着叶河，由姐弟俩扶着回了屋，两个稳婆进去后将姐弟俩赶了出来，只是吩咐烧些热水，越多越好。

叶继荣媳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帮忙了，一边往厨房走去一边对叶云棠道：“云棠你忙你的，二婶儿这里有我看顾呢。”

院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姐弟俩靠在一起守在叶河身旁，叶仲棠一直默默流着眼泪，叶云棠看着弟弟心中疼的跟针扎似的，这个孩子只有岁，叶家里里外一直都被叶河打理的很好，叶仲棠只是一心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可现在叶河走了他就要将家里的重担挑起来，他哪里懂得这些呀。

叶云棠伸手揽着叶仲棠想给他些温暖，叶仲棠将头靠在姐姐肩上放声哭了起来，屋门大开着，冷风吹过，院子里那几棵海棠树上枝叶随风摇摆，泛黄的叶子被大雨席卷而下，就像此时姐弟俩的处境凄然悲怆。

叶陈氏屋里也有了动静，这会儿怕是要动了，姐弟俩仓皇站了起来跑到叶陈氏的屋檐下，听着自家娘一声接着一声的闷哼，声声都落在他们心间，像刀子一样，哼一声扎一刀……

期间叶家老两口被叶继荣叶继宗扶着过来了，两个舅舅也冒着大雨从大宏村赶了过来，总算是有能主持大局的人了。大夫在屋檐下不停询问产妇的状况，稳婆有条不紊回说一切正常。

雨越下越大，屋里都点了灯，灯光下叶青原本就花白的头一夜间全白了，白人送黑人，老两口的悲伤无人能够体会，他们坐在叶河身边，叶青原老泪纵横，叶林氏恍恍惚惚的仿佛间还能听到叶河逗她的声音，她还在骂她的小儿：“小王八蛋，声都不吭就这么甩下了老娘，不要那可怜的母子三人了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细密的哭声从叶林氏嘴里呜呜的传了出来，外面的人都听的心头堵眼睛酸，叶云棠和叶仲棠更是跪倒在地上哭的爬都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一个闪雷照在叶家院子里划过了一片光亮，只听叶陈氏一声歇斯底里尖叫：“啊……”婴儿响亮的哭声和雷声一并传了出来。稳婆冲出屋子轻声道：“生了个儿子，小心翼翼又进去了。”这家刚死了当家的，说恭喜那是极不妥当的，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叶云棠从地上爬起来当其冲进了屋子，两个稳婆已经给叶陈氏收拾好了，叶云棠看着包裹严实的孩子，小小的软软的躺在叶陈氏身边。

叶陈氏强撑着伸手抱起了孩子，当初叶河就已经想好了名字，女娃就叫叶梦棠，男娃就叫叶允棠。

叶陈氏脸颊挨着孩子声音嘶哑轻声唤：“允棠，我的亲亲小允棠啊。”

小小婴儿这会儿连眼睛都未睁开，哪里会回应叶陈氏。叶陈氏抱着孩子脸色异常红润，轻声对叶云棠道：“去叫仲棠来，娘有话说，将你两个舅舅也叫进来。”

叶云棠看着叶陈氏心中有些疑惑，再看看脸色便揭开门帘儿叫人进来了。叶陈氏对着陈家兄弟道：“你姐夫走了，以后这家里的事一定要好好帮衬着仲棠，听到了没有。”

陈家兄弟进产房的话本来于礼不合，可现在这种情况姐姐有事交待也就顾不得礼数了，叶陈氏这话一出口怎么像是临终托孤一样，两个人心惊胆战的应道：“姐，姐夫帮了我们那么多，我们永远记着呢，仲棠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你就瞧好吧。”

叶陈氏像是完成了什么似的将允棠放在炕上有气无力的说：“好。这孩子总算是平安落地了，我也能有个交待给河哥，你们姐弟俩以后好好照顾允棠，不要让他受委屈，不要怪娘，娘真的支撑不住了，娘怕你爹孤单得下去找他了。”

听到这些叶云棠猛得拉开被子后四人都目眦欲裂凄然大喊：“娘姐。”

炕上已经被血染的通红，叶云棠顾不上其他拿出花蜜丸就往叶陈氏嘴里塞，可叶陈氏此时嘴里也在不停呕着血，喂进去的花蜜丸随着血流到了衣襟上触目惊心，叶仲棠大吼，大夫快进来呀，何大夫年事已高，颤颤巍巍进来，看了一眼叶陈氏把了把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话：“准备后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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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棠看着炕上那刺眼的血红色对着自己就是两巴掌，如果早一点给娘吃下花蜜丸是不是娘就不用死，重重打击下的叶云棠一口气没上来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叶仲棠全身抖哭着爬到叶云棠身边生怕姐姐也会离开他，哭着不停喊道：“姐，不要丢下我啊，不能丢下我啊。”

陈彪细心看出叶云棠只是急怒攻心晕了过去，忙安慰道：“仲棠别怕，云棠是晕过去了。”叶仲棠听到舅舅说姐姐只是晕了，忙扶起叶云棠伸手从小玉瓶里取了一颗花蜜丸送入了叶云棠口中。

叶云棠悠悠转醒，抬手摸了摸叶仲棠的头道：“姐没事儿，姐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啊，别怕。”叶仲棠这才止住了泪，但身子还在不住的抖。

叶云棠忙喂了一颗花蜜丸给他服下，开口道：“没事的，咱们两个定能渡过这次难关的。”

叶云棠勉强扶着炕站起身对两个舅舅说：“舅舅，烦请到县里为我爹娘置两口上好的棺木，将一应能用的物品全都买齐。到牲口集市买两头能下奶的羊，还有一些细粮，拜托两位舅舅了。”

说着从炕上柜子里取了o两银子递给他们。陈彪陈奎拿着银子取了牛车往外走去。

此时黑暗退却已是清晨，整整一夜物是人非。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昨日还是衣食无忧父母宠爱的无知少年，今天却是失去父母如同山崩的生离死别。

叶仲棠属于士大夫的最基层，必须着丧服七七四十九日，守孝三年。这三年内不可成亲，不可着艳丽颜色的衣物，不可远行，不可饮酒吃荤。

姐弟俩彻底平静下来为爹娘守孝，细心照顾叶允棠，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弹指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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