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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十年代,离婚是大事儿。
跟后世想离婚两口子去民政局填表,等一个月冷静期不一样,八十年代要离婚了,特别是桑瑜和王自力这种工人,厂子里面的工会、后勤是一定要出面调解的。
不过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个人隐私的说法,就算是调解离婚,这屋子里屋子外面也呼啦啦的坐着都是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说着,目标就一个,宁拆七座庙,不拆一桩婚。
赵凤兰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偷偷的和王自力交换了一下只有他们母子心知肚明的眼色。
分明都有高兴在的,昨天桑瑜不愿意离婚,今天她自己把这个事情捅出来,那么离婚这个事情就要做实了。
于是赵凤兰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是这样的儿媳妇落在你们家里们,你们能过下去吗?”
她指着王自力那早就已经不流血的鼻子嚎哭着:“看看,只要一不如她的意,她就摔板凳砸桌子!
看看把我家自力打成这个样子!
这样的媳妇落在你们家里面了,你们活得下去了吗?”
桑瑜只是哭着弱弱的把自己的袖子撸上去:“妈,你说这个话丧良心啊,我那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可是他呢,他也不能就这么朝死里打我啊!”
现在是夏天,大家穿得少,桑瑜又白,这袖子一撸上去,露出来的皮肤简直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紫一块,青一块,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被刮破了,露出了已经微微结痂的血口子。
这胳膊上和脸上尚且如此,都不用猜,桑瑜的身上的伤只会更可怕。
两相一对比下来,果然还是桑瑜的伤更有说服力,赵凤兰嚣张的脸上也浮出了几分讪讪。
有几个想要和稀泥的说:“虽然说老爷们打一下媳妇儿也算是常见,可是王自力,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
赵凤兰一听有人和稀泥,也就来劲了,跟着气焰又起来了:“可不是!
我们那个时代,哪有老爷们不打媳妇的……”
杨大姐年轻的时候一直都是革命先锋,坚信妇女能顶半边天,最听不来这样的话,她立刻把眼睛一鼓对着这几个和稀泥的人狠狠地瞪了过去,更是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赵凤兰的话:“你们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
“是党、是国家、是无数先烈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带来的新中国,新社会,要是还跟你们那个裹小脚的时候一样,我们中国人这么多年不白努力了吗?!”
赵凤兰撇了撇嘴,嘟囔着:“杨科长你也别跟我扣大帽子,我可没说白努力,我就是说,这大男人打自己媳妇儿不就是天经地义吗?”
杨大姐的嗓门提得更高了:“天经地义!
哪门子的天经地义?男人凭什么打女人?”
“又不是打别的女人,就是捅咕了两下自己的媳妇,算个啥啊?”
赵凤兰在杨大姐的义正词严之下,立刻就怂了下来,不过还是嘴硬。
杨大姐冷笑:“自己媳妇就可以打?怎么了?桑瑜和王自力结婚了,就卖给你家了吗?你这是什么思想?真当自己是地主老财,还打算像是旧社会那样包办婚姻端着婆婆款作威作福呢?”
赵凤兰被杨大姐怼得不敢说话了,只能鹌鹑一样的闭上了嘴,擦了一把鼻涕往地上一抹,爬了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自家理亏,说不过杨大姐,于是眼珠子一转立刻又说:“可是她不会生孩子!
我们老王家可就自力一根独苗,她一个不会下蛋的鸡,这不是要让我们老王家绝后吗?”
这一点确实是一下子打在了劝架的人心上了,这不会生孩子确实是个大事儿,屋子里劝说的少了,反而都在窃窃私语的嘀咕着。
杨大姐听不来,本来手里面端着搪瓷茶缸,立刻“砰”
的一下子放在了写字台上。
“不会生孩子怎么了?不会生孩子耽误小桑进步了吗?人家在车间,年年都拿先进!
轮得上你们娘俩看不上?”
“再说了,周总理还没孩子呢!
他咋不和邓大姐离婚呢!
怎么?你家王自力比周总理还了不得?非要生个儿子才叫活了一回是吧!”
这话赵凤兰可不敢接了,屋子里也没人敢接,杨大姐直接把炮火对准了从头到尾就缩在后面不吭气的王自力身上。
“王自力!
你是个什么意思?离婚不离婚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现在你把你|妈顶上来算怎么一回事儿?怎么?打媳妇儿的时候是男人,现在变孙子了!”
杨大姐是北方人,说话的时候一串一串又快又俏皮,虽然是在骂人,但是让听着的人都忍俊不禁。
王自力更是被怼得一张俊秀的脸涨得通红发紫,愣是不敢反驳杨大姐一个字,在那里吭哧了半天,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那我也不能没孩子吧?是要向老一辈的无产革命阶级学习,可是,这和我想生个孩子没冲突吧……”
杨大姐想说点什么,可是舔了舔嘴唇,又觉得自己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做基层工作的,不就是要保证邻里和谐,家庭美满吗?
老百姓穿衣吃饭生孩子的确实是实打实的基本需求,杨大姐说不出一个错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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