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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家后宅的会客厅里,只一桌席面,而且席面上并不是满桌的珍馐美馔,大多是素菜,但都用精美的玉盘盛放,盘盘精致素雅。
屋里熏着香,细烟自飞禽祥云铜炉中渺渺升起,香甜甘醇的气息中带着些许冰韵,温婉柔和,熟香之味绵长。
主座上坐着一位白美妇,看样子应该最少六七十岁了,眼角嘴角都遍布着细纹,但皮肤却白里透着红晕,衣裳一丝不苟,坐姿文雅端庄,给人一种极有文人风雅的感觉。
聂知遥带着孟晚过来,聂二夫郎身边的桂嬷嬷守在门口小声提点他们,“夫郎让我在这儿等着你们,他嘱咐说里面的老妇人是他师祖项先生,你们定要尊重,不可冒冒失失的惊扰了她老人家。”
聂知遥恍然大悟,“原来是她老人家。”
看样子他显然是知道这号人物的。
孟晚拽了拽他衣袍,“项先生是谁?”
聂知遥小声对他讲,“你没听说过也正常,她是京都人士,从小就画技群,受过三位书画名家的教导。她夫君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林易,我二叔嬷的父亲则位居顺天府的正六品通判,早年还是进士的时候拜了林学士为师,两家时常走动,我二叔嬷是在项先生膝下长大的。”
项先生性子寡淡并不爱张扬,名声便只在小范围清流圈子传播,有许多人家请她教导家里女娘哥儿习得画作,她也不拒绝,但并不轻易就收人为徒,只说是指点。
聂知遥和孟晚心里有了底,各自整理了衣裳,这才迈步进门。
两人见了座位上的白美妇,悄悄对视了一眼,欠身施礼齐声道:“见过项先生,二叔嬷。”
项先生表情淡淡,眼也没抬的说了句,“外出归来,可曾更衣?”
孟晚懵了,他小门小户的是真没这个习惯,便是聂知遥商户之家也没这么讲究,顶多回自己院子的时候换身舒适柔软的衣服,孟晚也是如此。
坐在项先生下的聂二夫郎解了围,“去我房里换衣吧,开春找裁缝做了两身新衣,我嫌颜色太艳一直没穿,让桂嬷嬷给你们找来。”
“是。”他们俩只好又躲到聂二夫郎卧房旁小耳房里换衣。
聂知遥喜白,穿了雪白色的那一件,下摆处是大片的折枝梅花,枝条是褐色的,又点缀着小瓣小瓣的红梅。
孟晚穿的是则是胭脂色长衫,看颜色其实还好,没有黄色粉色那么娇嫩,色彩偏黯淡稳重。但衣摆、袖口、衣领等处,都用金线和红色线交织,绣着层层叠叠的牡丹花。
怪不得聂二夫郎不喜,这两件衣裳好看是好看的,但确实偏艳丽。
两人怕长辈久等,换了衣裳就要出门,桂嬷嬷忙拦住他们,“公子、孟夫郎,这两身都是单衣,可不能就这么出去,再冻得风寒了岂不罪过?”
他又从卧房里翻出两件白狐皮料的斗篷拿出来,同两人解释:“这都是夫郎年轻时的嫁妆,样子是不时兴了,可也是打理干净收放好的,两位不要嫌弃。”
桂嬷嬷是聂二夫郎带来聂家的陪嫁,平日也是能在主家面前说上话的人物。聂知遥虽是聂二爷的亲侄儿,来了昌平却也是客,一样要当客人对待。
孟晚既被邀来做客,自然客随主便,“嬷嬷客气了,这些都是我没穿过的好料子,怎会嫌弃呢,劳贵客久等,咱们这便去吧。”
他们又跟着桂嬷嬷重返待饭厅,厅里暖和,将披着的斗篷交给小侍,见礼落座,项先生这才抬眼正经打量这两个小辈。
她薄唇轻起,“这个是你侄儿?看着是个聪慧灵动的。”
聂二夫郎在他面前有种小辈的娇俏感,“他是大房的嫡子遥哥儿,算是聂家小辈里最通透的一个了,师祖如今竟然也夸起了小辈?”
项先生漫不经心的说:“那这位是……”
“这位是孟夫郎,同遥哥儿是好友,俩人最近还开了个书肆?”
聂二夫郎嘴角带笑,他师祖明明听他说了孟晚的事,还故意在小辈面前装作不知,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
孟晚双手交叠在大腿上压着长衫,轻声解释了句,“二叔嬷,不算是书坊,只是招揽些写手,算是成立个小小的写作公会,小打小闹,没挣到钱反而搭进去了不少。”
项先生眉头轻皱,“过于板正了。”也谦逊太过。
孟晚愣了一下,这是在说自己?
聂二夫郎替孟晚辩解,“师祖,这孩子家世不太好,行事难免小心些。”
项先生淡淡的说:“罢了,你到我身边来。”
孟晚立即起身过去,站在项先生身侧。
项先生身后的老妈妈递过来一个扁平状的木匣子,轻轻一拉,里面是一张纸和几本书。
项先生指着里面的东西问孟晚:“这些都是你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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