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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她娇媚开口:
“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宝石,是松绿色的,带了点灰褐,光照下似碧波映夕晖。”
她好像从未用过这样温柔的口吻,诉说过别的。
“——是我们殿下的眼睛。”
她的笑容灿烂如阳光,仿佛能照耀进每一寸晦暗的角落;她就这样凝望着元无黎,目光灼灼,若流波之将澜,若彗星划过夜空,若满园春色一刹绽放。
又如一柄长身狭刃的刀,深深捅穿了裴西遒的心。
他失魂落魄,似那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枯叶,似身处于焚烤的醋坛子里翻滚沸腾。
心痛与酸涩汇聚一起,强烈地剥蚀他残魂、几欲令他窒息之时。
他才恍惚意识到:她本就是元无黎的王妃啊。
她是昙璿王妃。
是别人的爱妻。
不是他有资格一见钟情的女郎。
而是……
有夫之妇。
我心欲与卿心汇,却道罗敷自有夫。
……
……
……
深夜。
行宫,妃嫔别苑。
贵华夫人凌蕙质斜倚凭几,刚刚哄睡孩子。
身前来回踱步的女子,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河间王妃,凌兰心。
“行了,别动了,”
凌蕙质拖长了音,细长的凤眸扫过妹妹,“着急有何用?事已至此,先坐下来喝杯茶,冷静冷静吧。”
凌兰心焦躁不安:“那女人真是个扫把星!
就她有能耐?显着她了?都怪她多嘴,现在皇帝要查老虎之事,咱们可怎么办?”
“你怕什么?撑破了天,也就能查出太子衣物被动过手脚,”
凌蕙质不大在意,轻柔地拍着软榻上熟睡的孩子,“此事父亲处理得干净,根本查不到我们头上。”
“可是阿姊,我当真看不惯那妖妃!”
凌兰心捏紧了拳头,柳眉倒竖,“听我家王的仆从说,这女人打从沐兰宴开始,就一直卖弄姿色妄想引人注目,还跳了什么淫舞,勾得男人们头脑发昏——”
见阿姊还是没什么表态,凌兰心压低了声音,急道:“她不仅勾引我家王,还勾引陛下!
你可知,她引得王与陛下跟她有来有回地调笑,陛下还说——要她随意去挑珍宝作为赏赐!”
凌蕙质的手僵住了。
眼底划过一丝幽暗,却又很快消散。
“兰心,”
凌蕙质轻声说,“你又可知,元栩之命,我为何一定留不得?”
“为了你的柽儿?”
凌兰心看向姐姐两岁的孩子,“元栩一死,柽儿,便是陛下唯一的孩子,自当成为储君。”
“不错,”
凌蕙质答道,“所以,现在计划失败,我们该做的,是尽力补救,”
“我在人前演出一副……全心痴迷于陛下,竭尽全力想要独占天子宠爱,这般模样,”
“不代表,我真就在意他身边又多了几个女人,又与谁人夜夜笙歌,”
“只要这后宫中,暂且没有对柽儿的威胁,我便不会动什么真格,不想引火烧身,”
“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我孩儿的前路……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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