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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朔没有去找过江牧,甚至于,再也没有产生任何交集,哪怕他们只隔了矮矮一堵围墙。
陆朔对隔壁江家的印象就是江父油滑、江母刻薄,时常吵吵着与人掐架。
陆家有个暴戾可怕的赌棍畜生,这对夫妻不敢轻易招惹,对另一边的邻居就不一样了,今天叉着腰骂人家孩子缺德抠共用墙的墙皮,明天说下雨淋掉了围墙要出钱修墙。
总之掐尖要强,没事也要闹出几件事来。
江父是江家老两口捡来的孩子,将他养大了才发现劣势基因是个具有遗传性的。
老两口是乡下的学校老师,不说是书香门第,自身也是比较有涵养学识的。教导孩子也是尽心尽力,精心培养,可无奈江父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在年轻时遇到江母,两滩烂泥臭味相投,不顾老两口反对,结为夫妻。两人结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也就是江牧。
老两口害怕家风在第三代也持续下跌,在江牧断奶后就将江牧抱走了,从零开始精心养育。
事实证明,江牧确实是歹竹出好笋,基因遗传在他这里被打破,他懂事听话,成绩优异,举手投足都带着不同于江父江母的良好气质。
江牧跟着老两口长到七八岁的年纪,两个老人身体每况愈下,相继去世,留下他们唯一的遗物——江牧。
臭水沟一般的两口之家陡然迎来另一个孩子,江牧。他像老街这片废墟上盛开出来独一无二的纯白茉莉花,亭亭净植,干净清朗,有着旁人忽视不了的光芒。
可是,总有人错把珍珠当鱼目,江牧的优秀并不得江父和江母的喜欢。换句话说,他们厌恶江牧与他们的格格不入,厌恶江牧身上的与老两口如出一辙的斯文气息。
陆家与江家之间只隔着一道矮矮的破烂围墙,几乎不需要透过这堵矮墙,陆朔都能听见江母那尖锐暴躁的叫骂,使唤着他们的家的新客江牧干这干那。
江牧十岁时,江家夫妻有了第二个孩子,一个出生时就获得了江父江母宠爱的胖墩。有了弟弟,江牧的生活从地狱掉到了十八层地狱,从保姆又变成了育儿保姆。
透过那堵破败的矮墙,他无数次看见江牧单薄又劳碌的身影,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像是被困在荒芜土地上的黄牛,身上坐着无情的吸血家人,血脉是绕在他脖颈上的套绳,驱使着他向前耕犁。
看不见终点,看不见尽头。
人世间痛苦种类乏善可陈,程度却往往一层更比一层深。
没良心的人将可怕特质代代相传,被抛弃的人会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赌和酒终究泡烂了陆坤的最后一点良知,有赌徒看上了女人的漂亮,撺掇陆坤去“出租老婆”赚钱。
“宛情啊,我的宛情。你长得多漂亮你知道吗?”陆坤一身酒味回来,捏住了女人的下巴仔细端详,沉迷又眷恋,“我舍不得碰你一根手指头,宛情,你只爱你。你爱我吗?你愿意为了我被别的男人碰吗?把他们当成我。他们会给钱的,一晚300。宛情,我知道你爱我,为我牺牲吧。”
“陆坤!”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女人面如白纸,愤怒又震惊,“你疯了!你疯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我已经答应了。”陆坤摸了摸被打红的脸,呼出一口白色的酒气,无情地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多少笑意,“穿条裙子,把腿露出来。”
“我不!你敢!陆坤你真是个畜生!我要去报警!你......啊!”
打断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的是陆坤陡然翻脸挥过来的巴掌,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女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跌在沙发上。
“我为什么不敢?”陆坤表情冰冷,掐着她的下巴用指腹擦了擦她嘴角溢出的血迹,“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听懂了吗?宛情。”
“你听话,否则别怪我不讲夫妻情。”
陆坤摇摇晃晃地上楼去了,女人捂着脸瘫倒在沙发上,凌乱的发丝盖住她肿胀的脸,良久,她痛哭出声。
“陆坤你疯了,你居然打我,你居然叫我去卖......”
夜半,他的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用围巾蒙住脸的女人。
“是我。”女人抽泣着按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出声,“你爸爸就是个畜生......我要走了,离开这里。你......”
陆朔神色平静地看她。
“你不能跟我走。”女人躲避他的目光,低头擦泪,“我没有办法养你,我养不活你的。”
“嗯,你要去哪里?”答案丝毫不出意料。
女人垂眼:“这个不能告诉你。你爸爸还在睡觉,明天问起我来,你要帮我拖住他,知道吗?”
陆朔看着女人通红的双眼,微微挑眉,又突然想到什么,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女人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责怪地瞪他。
“没什么。”陆朔面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一想到从今以后我就是个孤儿了,我就很开心。”
“你......”
女人的表情变了又变,却始终没说什么。拉紧围巾起身,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在黑暗中看着陆朔,低声道:“儿子,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你要理解我的苦衷。以后有机会再见,我会补偿你的。”
“不用了。”陆朔掀开被子躺下,“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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