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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杜丽慎重地点了点头:“能让您亲自上门,那必定是身份极为贵重的客人。”
猊下对此露出了一个略显困惑的表情——好像她不太认同这种说法,但又找不到理由否认,最后便只是点点头:“开始汇报工作吧。”
汇报日常工作的过程是冗长而无聊的,即使是她本人在汇报,到中途也不免有些犯困。
大部分事物都很琐碎,但这些都是卢伽尔之手有必要知道的,然后再由她从这堆繁琐的信息中挑选她认为重要的那部分,重新进行整合、精简,最后上呈至王座。
“看来工程的进展很顺利。”听完她的汇报后,猊下沉吟片刻,“给库尔德斯坦山脚下的观测所传信,我需要立刻知道近期的融雪线和水源的涨幅,这段时间的降雨量和以往相比有点太多了。”
“是。”西杜丽说,“除了这些之外,吉斯大人已经连续几天高烧不止,前去诊断的阿什普说,吉斯大人也许患上了肺火病,他的妻子和长子请求王邀来古拉女神为其治疗。”
吉斯是库拉巴长老会议的成员之一,拥有乌鲁克最古老、同时也是最高贵的血统(至少他们如此自称),正如他名字的含义“乔木”一样,他是长老会议的主导者——然而,由于先王执政期间对长老会议的削弱,他的话语已经不像他的父辈那样具有权威了。
“那位阿什普是否有说,他在吉斯大人身上看见了什么?”
“……是,他说在火焰中看到了黑猪。”黑猪和黑狗都是死亡的预兆2。
猊下看起来并没有很惊讶,但神情中也未流露出愉快之色——只有波澜不惊的冷漠,仿佛她很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很遗憾,看来吉斯大人已经在埃列什基伽勒大人的名单上了。”
“是的,我已经与吉斯大人的家人说过这些了,但他的妻子不愿放弃。”
“既然她坚持的话,我会禀告卢伽尔。”猊下不置可否,“希望女神的赐药到得比乌鸦更快。”
西杜丽仔细端详她的表情,好一会儿过去,才渐渐从那平静的话语中体会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它会到得比乌鸦快吗?”
听到她的询问,猊下才终于从满桌的羊皮纸中抬起头,蓝色的墨水断断续续地从羽毛笔尖滴落,犹如女人流不尽的眼泪,直到墨水沥干,泪水被蒸发,她才慢慢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不会。”她回答。
西杜丽心下了然:“看来长老会议的慌乱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没时间来插手……重建白庙的事了。”
“不止如此。”猊下将目光挪回到了那一堆羊皮纸上,但嘴角依然有那抹捉摸不透的笑容,“乌鸦抵达吉斯大人的床榻之后,其他鸦群会去光临阿达鲁大人的府邸后门,阿达鲁大人的家族仅次于吉斯大人,他恐怕不会愿意看到吉斯大人的孩子接过他的衣钵——包括权力。”
“至于阿巴图大人……他会喜欢这种混乱的,如同到了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年轻的贵族大多如此……相比之下,萨姆努大人倒是一个异类,他性情太过软弱,不会轻易让自己沾上硝烟的气味。”
“……看来他这次必定无法独善其身了。”西杜丽说,“不知命运会如何对待他。”
“吉斯大人之子和阿达鲁大人——他们其中的一方会以农务大臣的职务蛊惑他,萨姆努大人一直无法忍受塔兰特拥有比他更多的权力。”猊下没什么感情地点评道,“怒火灼烧之时,泥人亦会展现其坚硬的一面。”
塔兰特是萨姆努的父亲巴尔塔努长老与妓女生下的孩子,尽管塔兰特这辈子都没见过巴尔塔努长老,但他那与生父极其肖似的相貌,一直令后者嫉恨不已:“原谅我的冒犯,猊下,请您不要让这些动荡波及到塔兰特,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头脑……一旦被牵入其中,他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不必担心,西杜丽,塔兰特是我的农务大臣,而他们……”猊下冷笑一声,“他们算什么东西。”
冬季正式来临了。
乌鲁克的气温逐渐保持在了一个稳定而适宜的阈值内,工匠坊的匠人们为此发出了雀跃的欢呼,因为他们终于摆脱了那些醒神用的青草药水。
阿苏将这种药水称之为“绿之原液”,据说味道非常恶心——按照伊尔苏的原话,“我宁可去喝母牛的尿也不想喝这种东西”。
然而母牛的尿并不能缓解脱水中暑带来的痛苦,所以缇克曼努很高兴他们在身体健康和舌尖的享受之间找到了一个良好的平衡点。
当库拉巴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时,另一边的埃安那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窘境……因为伊什塔尔至今都渺无音讯。
起初,伊什塔尔的失踪并没有在埃安那掀起多大的波澜。这位金星女神不仅欲求旺盛,性格更是任性得要命,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展开一段露水情缘,在情人身边流连忘返,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古怪之处渐渐浮出了水面。
以往伊什塔尔离开,只是让农作物的生机有所减弱,更容易引发锈病,但这一次影响扩及了更深远的地方:母鸡生下的鸡蛋再也孵不出小鸡了,公牛没有兴致与母牛交配,男人也失去了令女人怀孕的能力。
这种发展明显超出了红庙能够控制的范畴,经过长老会议的再三讨论,他们最终不得不请求王室出面解决这一问题。
“比料想中的快了不少。”西杜丽作为辅佐官,这次随她一同前往埃安那,“本以为沙鲁金大人不会那么轻易妥协的……自从您苏醒之后,他就一直对库拉巴很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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