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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说没啊,接着就被他推出去敬酒。
营业时的韩晓昀真不是吹的,那眼力见放到职场上可不得三年跳两级。我一手拿酒杯,一手拿酒瓶,一个个给她们倒酒、碰杯。几个女孩在我敬酒时来捏我的脸,细长的甲片戳得我腮帮子疼。
刚放下酒瓶,她们就让我再做一遍昨天的鸡尾酒出来。我屁股还没坐热,又跑到酒保那儿给她们摇雪克壶。经过昨天的事件后,酒保对我不再抱有敌意,他一边给我找酒,一边和我说: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种求职方法,你就真不怕被保安扔出门,打一顿?”
我答:“高风险,高回报。”
他说我是赌狗。
做完鸡尾酒回来,韩晓昀已经陪她们喝过一轮。韩晓昀的人设是阳光暖男,这人设到现在依然吃香,看来中央空调,谁都想吹。
我逮住一个空隙,问他:“你的人设反差在哪里?”
他冲我勾勾手指,一脸神秘兮兮,酒味扑面而来。
我凑上前,听到他说:
“我的反差是,像大狗勾。”
他说着朝我露出他的招牌微笑,双眼眯起,嘴角上翘,微微露出一点牙齿,一脸陶醉,像一条看到花生酱的金毛犬。
他是人,却像狗,怎么说呢,非要说是反差,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望着他浅金的发色,由衷地感到佩服:“金毛老师,还是你会整活。”
韩晓昀让我别那么叫他,说听起来像在叫一条狗。我说你的人设是阳光暖男,反差像狗,叫你金毛老师,格外符合你的性格特征。我这么做是在强化你的人设,以后客人们来cici,就找店里那位独一无二的金毛。
他听完我这一番胡诌,大概已经想象起未来节节攀升的营业额,也没再嫌弃。
“对了,你也得想个‘艺名’。”
“‘艺名’?”
“对啊,难不成你还用真名啊?”
我问他同事们都叫什么。
他说:“tony,ike,john,jessi……”
我听着就头大,“就叫我小白吧。”
“为什么叫小白?”
“我姓白,就叫小白咯……小白,小白。”我念叨着,“现在我的名字听起来也像一条狗。”
韩晓昀对我说:“年下狼狗也是狗。”
女孩们喝完鸡尾酒,叫嚷着开始玩游戏。我和韩晓昀作为气氛调节员,陪她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猜拳、和逛三园。
我最喜欢玩真心话,毕竟在场没有人认识我,说什么都无所顾忌。在她们眼里我男女通吃、喜欢的姿势五花八门、上一个谈过的对象是漂亮的年上精英男。
其他游戏项目对我来说则没有那么友好,女孩们玩逛三园时,爱说化妆品。这个游戏的规则是不能说出重复的化妆品。我哪里知道那么多化妆品,她们简直就是要逮着我灌酒,而韩晓昀是夜场老手,驾轻就熟,居然能说出“睫毛打底”这种玩意。
再就是,我昨天在她们面前卖了个好人人设,今天不好让她们多喝,而我又需要卖酒,最终的解决方案就只有:我喝。
大学时期我一直以为我挺能喝,现实给我一记重拳:我在这儿只能算是个业余选手。
午夜十二点,音响的声波穿透耳膜,酒瓶中的酒液被震出波纹。大家一股脑地涌到舞池里,我终于有了个喘息的机会。
有女孩说我大冒险输了,要我把她架在脖子上去舞池里玩。
我说好,但得等我从厕所回来,行吗?
女孩眯起漂亮的眼,说好。
我贴着墙,朝厕所的方向走去,刚进隔间,就抱着马桶吐了。
周围的客人们蹙眉后退,看我时像看一条醉倒在路边的流浪狗,避之不及。
我坐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背靠着马桶,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有几条未读消息。
妈妈后半夜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都没有听见。她给我留言,问我还习不习惯北方城市的生活。
我挣扎着在键盘上敲下两行字:
一切都好。
多亏有我哥,我找到了工作。
上班第一天,我干到了凌晨五点。夜场人群散去,只留下一地纸屑与歪倒的酒瓶,我和韩晓昀将女孩们送进出租车,之后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这份工作包住,虽然宿舍位置偏僻,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
韩晓昀既是我的导师,又是我的室友。我拿着我的大行李箱,和他一前一后地走着,都是身形不稳。他几次提出要帮我拿行李,都被我拒绝。
他今天帮我挡了好几次酒,我不好再麻烦他。
下到地下通道,坐上了今天的第一班地铁。韩晓昀是专业选手,喝得比我多,神志却比我清醒。我则不太行,各类酒精混进肚子,被胃吸收,爬上神经末梢,让我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刚从cici俱乐部出来,没了震耳欲聋的音乐的轰
炸,我只感到脚踩棉花。
一个小时的车程,我醒醒睡睡,看车厢对面tv上的广告牌变幻莫测。地铁下车,走路十五分钟,拐进一条小巷道,巷道尽头的筒子楼排排站立,像老天爷随手立起的多米诺骨牌。我和韩晓昀的宿舍就在这筒子楼的最顶层。
我们醉醺醺地爬楼,抬脚绕过邻居堆放在楼梯口的纸箱、和孩子的玩具。爬到一半,韩晓昀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转过身问我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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