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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个炎热的夏季。
据闻那年谢府的栀子花开得如云似锦,母亲喜爱不已。
父亲向来宠爱母亲,便顺着她的喜好,在我的名中嵌了一个“栀”字。
身为家中长女,亦是谢氏长女,我有记忆的第一件事,便是踩着椅子够桌案上的糖果。
只差一点点。
我都摸到糖纸了,被嬷嬷一声惊喝,吓得摔了下来。
之后我被嬷嬷训斥了一顿,又被父亲罚跪了半个时辰。
“哎,莫怪你父亲对你严厉,我的栀栀啊,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
母亲拿冰敷我的膝盖,如此安抚我。
我眨着尚红的眼睛问她:“母亲,什么是皇后?”
他们说谢氏嫡长女,生来就是要做皇后的人。
要做皇后的人,须得举止端雅,言语得体,连笑,都该有特定的弧度。
三岁学琴,四岁学诗,五岁能对弈,六岁能作画。
不到十岁时,我便名满京城。
人人都说我是世家女的典范,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只有我知道,都是假的。
我喜欢在无人的夜晚偷偷爬上屋顶看天上的星星。
我喜欢在严寒的冬日,不顾礼仪地脱掉鞋子,赤着脚在房中走来跳去。
我羡慕旁支的堂妹,开心了可以捧腹大笑出声,犯了错可以肆意地在母亲怀里撒娇。
父亲时时在我耳边告诫:“身为谢氏长女,一言一行皆是谢氏荣辱,不可有半分行差踏错。”
母亲时时在我耳边提醒:“栀栀啊,女子最能倚靠的,只有娘家。即便将来贵为皇后,谢氏才是你唯一的后盾。”
什么皇后。
我一点都不想做皇后。
我想像堂姐那样,择一个清雅公子为婿,夫妻二人关起门来,嬉笑怒骂,皆随己心。
不想做皇后,我便也不喜欢楚煜。
楚煜是大胤的太子。
身为谢氏女,我见他的机会并不少。
南辞又是他的东宫伴读,我常常能在去找南辞的时候撞见他。
可既然不喜他,我自然不会与他亲近。
甚至常常不着痕迹地给他脸色看。
我盼着他能现我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端庄娴雅,现我秉性恶劣,并不事宜做他的太子妃,由此退了我与他的婚约。
可他似乎也并不如传闻中的精明。
我表现得那般明显了,他仍旧浑然未觉一般,人前人后“阿栀”“阿栀”地唤我。
那是一年上元节。
那年我十四岁,将要及笄。
宫中办了灯宴。
我同从前参加过的无数个宫宴一般,打扮齐整,形容得体地坐在世家女的位,听了一整晚的恭维与奉承。
去赏灯之前,我借口如厕离席。
无人知晓我这个秘密。
在府中时,我连如厕都有人在外守着。
倒是入了宫,我每每借用朝阳宫的恭房,随行的下人未得长公主允准,只敢在朝阳宫外等我。
每次在朝阳宫,我都会磨磨蹭蹭一炷香的时辰。
这一炷香的时辰里,在偏僻无人的宫道,我能松下僵硬的肩膀,肆意地踢地上的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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