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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令黎把自己泡在浴桶里,满脑子不可描述的画面时,昭华宫内正是腥风血雨。
冶容被当众打了一巴掌,羞愤难当,回来便一连杀了宫中好几个侍从宫娥泄愤。她兄长怕将事情闹大,再传到尊后耳中,正好给尊后拿捏住她的错处,极力在旁劝阻,却半点劝不住。
冶容眉梢挑着,眼底尽是锋利狠辣之色,俨然将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宫娥侍从当做了尊后。杀一人便问一句:“你为何要处处压着我!”
“为何你就是比我强!”
“你女儿险些打死我的长赢,你毁我本命神器,当众打我的脸!”
“祈安,你给我等着!不日我碧落大获全胜,这六界便是我族的六界,届时我必要你跪着给我擦脚底的泥!”
应川见她疯癫之下漏了口风,眉头一皱,眼底闪过阴狠之色,也不待冶容动手了,自己一剑挥出去,将她宫中的人全杀了个干干净净。
鲜血如练一般在眼前划过,空阔的宫中刹那间安静得诡异。夜风从洞开的两扇门灌进,发出的低嚎声宛若鬼泣。
冶容终于冷静下来,眼中的疯狂褪去,看向自己的兄长。
应川冷笑:“冷静下来了?冷静下来就滚去睡觉!小小的屈辱都受不了,何谈大事?别连累了我阖族为你陪葬!”
冶容紧抿着唇,没吭声。
应川又放缓声,动之以情:“长赢重伤,我自然知道你心痛。他是我的外甥,我又何尝不心痛?我这不是也带了族人去为你报仇吗?只恨那魔孽命大,好巧不巧,这个时候祈安竟然出宫了。如今还让他活着回了扶光殿,那地方有神帝的结界,除了神尊和羡安,谁也进不去。妹妹,接受现实吧,我们已经错过了杀他的最佳良机。”
应川叹了一声:“好在有神尊在,长赢总不会有性命之忧。”
想起长赢被送回来那副样子,冶容就忍不住落泪:“没有性命之忧,他的罪就白受了吗?”
应川说到这个就来气:“难道是我让他跑到汤谷去的吗!为了只鸟,你们竟还明目张胆跑到羲和的神域去抢东西了,你们真是好大的本事!”
“那是普通的鸟吗?”冶容辩驳道,“那事关我昭华宫的颜面!”
应川被气得抬了抬手,又无可奈何地放下。他不知是否世间女子天生如自家妹子一般,见识浅薄。冶容还在闺中的时候,就每日抢衣服、抢首饰,与姊妹争这争那,如今都已经是一宫之主、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整日盯着这三瓜俩枣,眼下竟还为了抢只鸟闹出这么大事来。
“区区一只鸟,若真有这么重要,尊后为何不去抢?”应川气道,“就算她不出宫,她大可安排斳渊、安排羲和族人去抢,可你见他们去抢了吗?”
冶容冷笑:“算她有自知之明,她生那个废物如何抢得过我儿?”
应川讽刺道:“但如今她生那个废物可还活得好好的,还做了那只鸟的主人,你儿却已经半死不活了。”
冶容被刺中痛处,脸色刹那间惨白,拳头攥紧了。
应川晓之以理:“冶容,兄长与你说过许多次了。你有的时候也需要将眼界放宽一些,这几万年来,你暗中处处与尊后较劲,次次自觉自己大获全胜,并为此沾沾自喜。可今日你还没有看明白吗?你纵然赢了三瓜俩枣又如何,尊后滔天的权势一直牢牢把着,数万年来从未有半分动摇。她一出现,众生朝拜,她一人之下,想毁你神器便毁你神器,想羞辱你就羞辱你,你全无反击之力。”
冶容不甘道:“她压着我的不就是那个名分吗?”
“正是,正是那个名分!你要的从始至终也只应当是那个名分,那个一人之下、众生之上的名分!而不是什么鸟啊、宠爱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争来做什么?什么青耕鸟是神尊故意放出去的,原因是碍于尊后不好白给追露,其实神尊私底下已经答应了追露要为她与青耕结灵兽灵契,这话其实你自己编出来的吧?”
冶容没吭声,扭头看向别处。
应川叹气:“你编这些话出来有什么用?也只能让底下的人多对你逢迎一些,满足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罢了。你看尊后搭理你了吗?你不觉得比起你今日受的这一巴掌,尊后压根不将你放在眼里,才是最大的羞辱吗?那代表着,你甚至连做她的敌人都不配。”
冶容拳头攥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应川自觉自己说得已经够多,就是面破鼓也该响了,便不再说下去,拍了拍冶容的肩,离开了。
出门正好遇上进门来的追露,她自从伤了脸以后便整日带着面纱,见到应川喊了一声:“舅舅。”
应川道:“去陪陪你母妃。”
追露应道:“是。”
但显然应川让追露去陪冶容是个火上添油的举动,追露进门便质问:“母妃,你带了那么多天兵去,为何还是让竺宴和天酒两个安然无恙回来了!”
冶容刚刚被劝下去的愤怒被这么一撺掇,又轰地全窜了回来。
不行,这口气她忍不了!
*
令黎这个澡洗了半个多时辰,出浴的时候,花瓣从她雪白的肌肤上滑落,水比一开始烫了不少。
果然是凤凰族的血脉,天酒的灵根是火灵,方才令黎在水里想东想西,只觉浑身发烫,然后她身体里的火灵就把洗澡水也给烧热了。
她想着反正水又热了,不如再泡泡,等水凉了再出来。结果越泡越热,水也越来越烫,她脑子里的画面终于从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变成了从前在人间看到的杀鸡。
凡人杀鸡好像就是先要烧一锅滚水,然后用滚水烫毛……
这个画面切换得有些惨不忍睹,令黎连忙从浴桶里爬了出来。
她准备这件事的时候风风火火,只想赶紧做完赶紧出去,但真临到头了,又害怕起来。一会儿担心疼,一会儿担心竺宴不愿意,一会儿又担心竺宴不会……最后这个问题最现实,万一他不会怎么办?她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
她打算再将这个准备工作做得充分一些,去向知确请教,就算知确不会,神族总应该有些教材吧?她可以偷偷带一本过去给竺宴,和他一起学习。
所以离开绛河殿以后她先去找了知确,但宫娥却告诉她知确不在。她原打算坐下等等,可是那宫娥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说知确带着果子出去的,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
令黎想到知确那颗她十分宝贝的果子,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原来是去向玄度求爱了。
令黎无人可问,只好自己去寻竺宴,坐在青耕鸟背上,慢腾腾地往扶光殿飞。
扶光殿门前如白日一般,有神侍值守,令黎躲开了神侍的视线范围,让青耕鸟悄悄飞到院外的一棵树上。她躲在茂盛的枝叶间,悄悄往院内看。
院中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偌大的扶光殿内只有一个房间有微弱的烛光透出。
竺宴还没有睡,昭华的一击伤了他仅剩一半的灵脉,他正在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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