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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炎定没应声,兀自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梅姑忙祈求地望向明景宸,希望他能帮着劝一劝。
想到自己往日里受她颇多照顾,这点小事他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明景宸放下筷子,盛了碗琥珀莲子推到高炎定手边。
梅姑立马充当他的喉舌,道:“这琥珀莲子软滑香甜,用来解酒是极好的,您快尝尝。”
高炎定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地对梅姑说:“今日你的话,怎么格外多?”
梅姑笑道:“王爷和公子离开了太久,奴婢这儿积攒的话可不就多了么。”
“哦?那假设我们日日相对,是不是就相看两厌,无话可说了?”
“这……”梅姑语塞,不解高炎定这是唱的哪一出,什么日日相对、相看两厌的,自己是他奶兄曹贺的妻子,这两词用在他俩之间怎么都不妥当罢。
她当局者迷,一旁的金鼓灵机一动,暗戳戳地朝她使了个眼色,又悄悄指了指不一言的明景宸。
被他这么一指点,想明白其中关窍后,梅姑差点没绷住脸,感情王爷是在指桑骂槐,拐外抹角地编排景公子啊。
梅姑用帕子贴了贴嘴角,以此遮掩唇边的笑意,清楚原委后,她也不愿在此待着惹人嫌,便知情识趣地和金鼓一同告退了。
现下屋内只剩了他们二人。
碗中的莲子羹,汤水鲜亮,色若琥珀,高炎定不吃,只反复用勺子在里头搅弄,与碗壁不断出清脆的碰撞声。
明景宸本就不美好的心情被这动静搞得更加烦躁,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将筷子一扔,转身往寝室里走。
高炎定:“……”
明景宸将门一关,脱了外衫便躺倒在床榻上。
家具摆件很多都是原来那间屋子里直接搬过来的,就连躺着的床也是原先雕刻了麒麟的那张。
明景宸将锦被盖过头顶,眼不见为净。
没过多久,黑暗里忽然听到门扉被推开的吱呀声,对方脚步刻意放轻,但也逃不过明景宸的耳朵。
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进来的是谁,明景宸抓紧被子不动弹,想以此打对方。
高炎定靠近床榻,被子里鼓起一团,只露出一段长,鸦羽似的铺陈在浅色的缎面上,柔而光亮,隐含花香。
他刚要揭开被子又收回了手。
老实说,他似乎从未看透过明景宸,来历、背景、身份……都是扑朔迷离的。
直觉告诉他,就连“景沉”这个名字八成都是假的。
高炎定觉得,这人就像一只不经意落在他领地里的风筝,引线的那头始终不曾在自己手中,也许哪天刮一场风,这只风筝便会飞高飞远,再也不会回来。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想知道对方的秘密。
高炎定这般渴望着。
他把玉兰花灯笼挂在明景宸的床尾后,又静静注视了那团鼓起良久,最后吹熄了屋内的蜡烛后转身离去。
屋门合上的刹那,明景宸拉下锦被,静谧的黑暗中唯有玉兰花悄然地转动盛放,出一点摇曳不定的煌煌之光。***回到云州后,薛苍术便继续着手为明景宸医治。
王府内的药材、人手随她支配,场地宽敞安静,无人打扰不说,还有许多珍贵的医药孤本可供她翻阅。
薛神医对此格外满意,先前被半胁迫着答应救人的事也因此释然了。
“没想到他一个藩王,府邸里竟然有那么多藏书,还有我师门都没有的医学典籍。”薛苍术在云州没有其他熟人,导致她能唠叨的对象只有明景宸和珠云两个,她挑拣了几味草药扔进捣药罐里,药杵咚咚地响,她小嘴叭叭地讲,双管齐下。
珠云天真单纯,在她看来,高炎定有几本书是很平常的事,谁让他是镇北王呢?这就令明景宸很是疑惑了,小丫头在正主面前明明怂得像只吓破胆的老鼠,怎么背地里如此推崇备至?
高炎定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兴许是高家先辈传下来的。”这话明景宸并非信口胡说,他记得当年高玄正年轻时便有研究各类古籍、碑文篆刻的喜好,可谓是学贯古今的饱学之士,他家会有这么多藏书,实在不足为奇。
薛苍术的看法颇为奇葩,她道:“高玄正我知道,天下学子都拿他当楷模典范,将他比作先贤圣人。你们说有这样的祖父,高炎定这个只会打仗的孙子,算不算不肖子孙?”
毕竟大家都只听说过镇北王打仗厉害,没见他在文坛有什么建树。
经她这么一说,明景宸忽然想起一桩小事,岁末那会儿,那混账在自己的画上题字,那么有名的一阕词都能记差了,也许还真被薛苍术说中了,他肚里空空,没什么墨水。
当年高玄正的气度风采,在他脑内清晰如昨,对方是能出口成章的大儒,两者一比较,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和他祖父比,这小子也就比目不识丁稍好一些罢了。”明景宸一锤定音,将文盲的帽子精准地扣在了镇北王头上。
而高炎定对此一无所知,压根没想到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已然成了个不学无术、不肖祖辈的龟、孙。
【作者有话说】
本周五见
第54章鸩鸟之毒
薛苍术捣鼓了好几种药,有外敷的、内用的,连晚间沐浴时间也不放过,要珠云将药汁倒入汤池里,让人泡在里头细炖慢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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