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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逆磐玄女（第1页）

环顾四周皆是倒地之尸，他心下又惊又急，赶紧燃起焰火寻起他娘。

“娘！——”

“娘！——”

“娘！——”

他跪地膝行一次一次拨开地上交叠的皆因剖心而死的人，眼神逐渐清明，不停的焦心喊着。

别处传出动静，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只手推开两三具血淋淋的尸体，接着那人缓缓起身。

他瞳孔紧缩，大叫着跑上前去，脚下踏碎无数尸骨，飞溅极远。

“娘！”

他娘站定后，仍然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年，连连点头，“好，我儿能保护好自己和我了。”

“好，我儿能保护好自己和我了。”

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开，震碎了他所有欣喜与余悸。

“娘，娘，娘你怎么了？娘你怎么了？”他哆嗦着开口，但却丝毫不敢上前，只是脱力的跪下。

“娘……你你是不是病了啊……”

“好，我儿能保护好……”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是谁……你是谁！”他崩溃大喊，眼泪断线，前日种种浮现眼前。他早该知道的，他娘有眼疾从来不精刺绣，连缝补都颇为粗糙，怎么突然会做的如此精美熟练，还有那标准化慈母言语，无时无刻的微笑……

“是娘啊……娘好高兴啊，我儿能保护好……”

“够了！够了！你不是！你不是！我娘呢！我娘呢！”

这次不需入梦，玄女自轻盈踏云而来，莹润玉面依旧挂着那副浅浅的笑，樱唇轻启，如吐莲语，“心愿即了，又何故不满。”

“我娘呢，我娘呢……”他目眦欲裂，声音沙哑。

“不就在此地？”她语气自然，抬手往“娘”站的地方指指，淡漠的笑在脸上印得更深，眼底一片漠然。

“她是不是生病了……对，肯定是……求玄女救救她！救救她！”他磕得头破血流，青石板路又叠上新鲜血迹，嘴里哀求不断。

“救？她哪来不适，何苦救乎？”

“我娘她不会刺绣，总是板着脸……不常笑的，她病了……病了。”

“你不是要她喜乐安康么，她待字闺中时是想学的，不过她爹娘没这个条件，我将这个遗憾补给了她，难道不是让她喜乐了么？我是医好了她，身体康健了也得让你知道不是，故而总是笑着呐。怎么？不是你认为的喜乐安康，便不是喜乐安康了么，这愿是求她喜乐安康，又不是要你自己。”玄女似乎有些不耐，微微蹙眉道，“她变了又不是病了，你这么说不是要害她嘛？”

“星星呢！星星也不见了！”他猛地意识到这么久了巨手女也没再见到，一股强烈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玄女又笑了笑，道：“好端端的，找什么星星？它不在天上挂得好好的？”

“不！不！巨手女她……她不见了！”

她轻“哦”了一声，纤细的手拢起，掐指一算，用这淡漠的嗓音说着近乎残忍的话：“你掏的第一颗心脏便是她的。”

“刚刚你还踩着她的尸身奔了过来，现在碎得不成样子了。你实在很强壮，只一脚，她便成了泥。”

他彻底没有站着的力气了，全身瘫软，绵绵的滑了下去，头重重砸在地上，撞出一个大血坑。

“你有了强大，你母亲有了健康安悦，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她周身散发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气息，面庞虽美得摄人心魄，却难掩眼底的冷冽。

李惜梦只从她的话语里听出满满的冷酷与淡然。不像救人济世的菩萨倒像是残忍不仁的阎罗。她故意且乐意在苦命之人绝望之际现身当个所谓的救世主，享受他人的感恩戴德，收获这场被仰望、被崇拜的虚荣快感，在那一句句饱含感激与敬畏的呼喊中她却存心作弄，故意作践，说着要将人从坑里拉出的话，给人希望，递出的手却早早松开，任他摔得粉身碎骨，她只站在坑外笑得戏谑。

可恨！李惜梦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狠狠打了个喷嚏，背都弓成虾米，弹射几米，似要将气管喷出。

“阿嚏！——————”

玄女似有所感，抬眼睨向一旁，见无人，才放下心来。

显然，他也想到了这是她的作弄，凄惨的嗓音如破铜锣响起似要划破黑夜。

“玄女——玄女大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你饶了我吧，放过我们吧！之前种种是我贪心，我认罪！求您看在我曾虔诚跪拜供奉您的份上，救救星星和我娘吧——”

他勉强支起身子，掰正歪曲的脖子再次重重的磕头，凄厉声泣如风，似要撕裂李惜梦的耳，“我不要任何了，哪怕死——也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他们吧！”

“满天神佛，虚伪渡人的官儿不少，偏偏你请了我。我逆磐玄女从来以折磨人为乐，你既请了我，便要早知道是这般下场，怎么能半路毁我兴致。你命如此，我独独帮你归位罢了。好在是我，不然求了其他神，一则轻易不理人二则免不了让你做上个春秋大梦，不知何用，徒增妄念三则扣你功德折你寿数，提早消耗自身罢了。我不像他们那般，既帮你实现愿望，又不损坏本身。”

他突然暴起，朝玄女迅速压来，“啪”的一声，身下人已成一滩肉泥，血水和骨碎甚至还飞溅到他嘴里，睁开眼，她正站在他面前笑，笑得如此灿烂又残忍。

“你娘现在真的救不成了。”

玄女大笑着驾云而去。

李惜梦全身汗毛倒竖，抖如筛糠，是心虚是震惊是气愤是不敢相信。

她是逆磐玄女？！！煞目罗睺说的逆磐玄女？！！难道自己是她的转世？！！她知道自己毛病颇多，小心眼，自私，自作聪明，爱妒忌，做事莽撞且冲动，但也有侠心一颗，不会欺负弱小也看不惯欺负弱小，自己怎么会是她的转世？！！不可能！！！

天色明明灭灭，白昼升起又降下，再不见那日夜行山间的夜色。

星星和他娘，又添两颗骨舍利，七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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