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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叔十年前来到乔庄操持起渔业时,村民还亲切地喊他许渔户,他寡言少语、为人勤恳,很快便使夫妻俩的生活稳定下来。一年后,许苗氏有了身孕,更是令许渔户喜上加喜。
可惜,天不遂人愿。
那年闹了饥荒,久旱使得湖水干涸、土地干裂。
不知从哪起的传闻,说许渔户是从北方逃荒而来,是他将饥荒灾难带到了乔庄。于是村民拿家伙的拿家伙,扔鸡蛋菜叶的扔鸡蛋菜叶,日日堵在许渔户门口,誓要将他们赶出乔庄。
许渔户碍于夫人有孕在身,不能奔波流浪,只得下跪央求他们放过,村民们不为所动,变本加厉。
一日,许渔户拖着浑身被打的伤回到家中,只能带回少量野菜。他已经许久无法下水捕鱼了,一支小船被村民砸得稀巴烂,夫妻俩面面相觑,无语凝噎。
野菜汤水过后,许渔户沉默备好妻子生产所需要的一切物品,许苗氏肚中胎儿已成型,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两个月娃儿就出生了。
两个月,在苦难中煎熬的他们看来,就似两百年那么漫长。
再多等一日,都怕迎来不可挽回的悲剧。
那日,许苗氏莫名白日犯困,许渔户哄她去睡,自己佝偻着背在灶台生火,苦难重压之下,他眼皮褶皱耷拉,双眼呆滞无神。想到自己无缘见即将出生的孩儿,他的泪水汨汨直流,咬着手指极力压制哭声,生怕吵醒熟睡的妻儿。
火苗噼里啪啦地响,许渔户从中抽出一跟烧焦的树枝,灭了灶台中的火苗火星子。他拖沓着步子来到八仙桌前,那里事先摊着一张破布,许渔户的手用焦黑的树枝颤颤微微在破布上划着。
他识字不多,只能歪歪扭扭写着最简单的遗言,写完后将破布折叠好,放在妻子的床头。妻子熟睡的面容无法安详,他俯身在她额头一碰,泪水滴入妻子的发间。
再不走就舍不得了。
许渔户走出家门时,手上拿着黑白纸花串,就这么挂在脖子上,这会儿他的步履坚定许多,也决不允许自己回头。他缄默敲开第一家的大门,那家人起初还有些怀疑,后来见他姿态虔诚,便赶紧烧香先拜自家祖宗,再拜天地。最后将香灰、符纸烧后的残渣放入一碗水中,将水浇灌到许渔户头上。
坊间传闻,戴上白事花圈,到人家里去叩拜东南天帝方向,接受那家人祈祷消灾的香灰符水浇灌,就能将灾难转移到叩拜之人身上。
这个法子不知从何传来,但民间人人深信不疑,许渔户靠挨家挨户央求,求来这替人承下灾难的机会。那日,许渔户就这么一家一户拜访,承下村中所有人的苦难,只求让他的妻儿往后平静度日。
许苗氏清醒后看到丈夫的留言,急忙出门找去,在村中听到各种闲言碎语,知晓丈夫此时正在做的事。急火攻心跌了一跤,身下立即漫出殷红鲜血。村民议论纷纷,竟无一人上前帮忙。
许苗氏用尽全力爬回自己屋子,在痛苦惨叫中,生下一个不足月的胎儿,胎儿早已没了呼吸。
等许渔户知晓此事时,疯狂喊叫着跑回家中,家门前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蜿蜒伸出,长度足足有半百米。
短短半日,一切希翼破灭,尝遍人间冷暖。
那晚,许渔户独自处理了死胎后,终于跌坐自己门槛,抱头哽咽。
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难只寻苦命人!
从那以后,许渔户也不再对村民抱有任何希望,终日窝在屋内照顾重伤的许苗氏,仅靠周遭树皮野菜度日,日子过得异常煎熬。
而村民纷纷觉得许氏夫妇是天煞命格,生下死胎乃是天惩,也再没人敢靠近他们房屋。他们便和乔庄无形中划了一条三八线。
渐渐地,许渔户重操旧业,只在远离村民的湖边打渔,这样的日子过得也算风平浪静。许苗氏当初伤了身子,养了多年后好不容易迎来第二胎。
谁料,几个月前湖中突然闹起邪祟,出去打渔的好多人当场命毙。据说围绕湖泊的好几个村都出现了邪祟杀人事件。
许渔户也做好了不出湖的准备,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妻儿。但是——
总要活下去的。
其他村民个个家有余粮,遇到拮据的还会互帮互助将存粮共享一二。可他们,没了存粮就只剩等死。
这邪祟一来就是好几个月,而许苗氏恰巧又一次有身孕。
这次,许渔户宁信邪祟,也不会再信村民,不会再信世间人心了。
于是,万般无奈下,许渔户与邪祟达成交易。许渔户要出海捕鱼、找食物、照顾许苗氏,其余时间邪祟可占据他的身体,占据后邪祟做的事情他一无所知。
几人沉默听完许苗氏泣血泣泪的阐述,面面相觑。
许苗氏扑通一声跪下,“求各位仙人,饶我夫君一命。那些害人害命的事,真不是他所为。”
叶九叹忙将人扶起,宽慰道:“我们此次前来只为除祟,您夫君不是我们不救。只是被邪祟上身有损阳体,时间久了七魄会被邪祟吸食,我们也无力回天。”
方禹这边正在探查一旁被仙索符咒定住的僵尸站的许渔户,须臾他冲叶九叹摇了摇头,“晚了。”
许苗氏听了脸色煞白。
凌月问:“你们刚刚在外面做什么?为何有哭泣声?”
“我们”许苗氏喃喃失神。
结界外的邪祟变本加厉冲击保护罩,凌月再问语气便带了些急切:“你们做了什么?”
许苗氏哭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夫君原本跟那邪祟商量好了,晚饭时做点手脚让你们暂时失去灵力,等你们除不了祟自行离去。可刚才屋内屋外黑影突然变多,不知我夫君跟邪祟说了什么,我就听到夫君他突然说了句‘不要’,然后他身上突然爆发很多黑烟,我要帮他赶走,他却将我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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