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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炎热,莫青荷一整天坐在客厅里,被沈培楠的部队层层保护,急出了一身臭汗,听闻事件解决,他在心里大大赞扬了李沫生的随机应变,赶紧打发金嫂打了一杯刨冰,一勺勺往嘴里塞。
沈培楠被晒得脸颊发红,进门一面摘手套,一面读电报上的文字,很感兴趣的扬起嘴角,自言自语道:“这帮共产党,有点意思。”
沈培楠借手臂受伤的机会又休息了一段时间,这一段日子与莫青荷住院时不同,他嫌吊着手臂出门影响他英俊的形象,又挡不住莫青荷打了鸡血似的跑去学校上课,闷得应付完公务就只能在家逗猫,把一只娇媚苗条的小黄猫喂得又胖又馋,只有上好的大肥鲤鱼才入得了它的尊口。
他觉得筋骨都歇懒了,便改了家里的几间空余客房,一间当做训练场,梁上挂满沙袋,靠墙放一排手枪和飞镖靶子,一间成了娱乐室,他每天很英伦范的叼着烟卷,召集周汝白、戴昌明,杭云央和他的伴侣陈先生打桥牌和斯诺克。
戴署长因为办事不利被免了职,正闲得发慌,抽空便下帖子请几个美貌坤伶和小相公上门拜访,大家携伎饮酒,玩的不亦乐乎。
此外,沈培楠从那一批部队里挑出数十名身体强健的,又调集了相等数量的军马,每天有滋有味的训练一支护卫骑队。
莫青荷觉得别的倒罢了,就是戴昌明可恶,他此时完全忘了当初被沈培楠赶出门,亏了戴署长才安全回家的事,一见那肥硕的身子出现在宅子里就气的快要七窍生烟。
沈培楠欣赏莫青荷的性情,但不太把他的喜怒当一回事,反而认为他现在天天穿学生装,动不动讲大道理,非常没有当初撩人的情趣,倒像是自己认了个表弟似的,正好发现莫青荷喜欢枪,便抽空教他拳脚硬功夫,带他骑马打靶子。
无聊之余,自顾自搂着个甜甜蜜蜜的小伶人与大家推牌九,有时喊莫青荷来玩两把,莫青荷掉了牌,俯身去捡,看到桌子下面,沈培楠和怀里的人双腿交缠,腿间的小帐篷撑的老高。
他没心情打牌了,一局接一局无休止的输下去,偷了烟卷去花园抽。
正值入秋,雨丝细密而缠绵,看不见雨点在哪,全身就不知不觉淋透了,沈培楠一干人还在客厅玩的快乐,杭云央看出莫青荷的心思,撑了把紫竹油纸伞追出来陪他,风情万种的抢过烟卷吸了一口,慢慢道:“师哥,当初我也跟他好过,奉劝你一句,不想以后伤心,就断了这个念头吧。”
莫青荷对这个师弟又爱又恨,打心眼儿里又有点看不起,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杭云央一挑眉,吐出一口青烟道:“不就是爱上他了么,这有什么不懂的。”
他朝洋楼的方向递了个眼风:“这些大人物,你就是呕出一颗心来爱他,他也只把你当个玩物,有情义的呢,在一起时一心一意,散伙时给你笔安抚费;没情义的呢,左拥右抱,干完提裤子走人,往后结了婚,自有人粉饰太平说他忠于太太忠于家庭,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自然有它的道理,咱们铁打的身子流水的恩客,要是没有石头铸的心,西山那么多坟圈子,都不够咱们躺一遍的。”
莫青荷听着他老气横秋的语言,不由笑了,拿手指往他额头一点:“你这话可别让你家密斯特陈听见,我看他对你是真心。”
杭云央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折了一枝秋海棠别在扣眼里,仿佛十分欣赏自己的手,盯着无名指那枚豌豆大的璀璨粉钻看了好一阵子,又拉过莫青荷的手,将同样价值不菲的戒指往他眼前一晃:“实话告诉你,我要是真的对密斯特陈死心塌地,他能吓得立马就找不着人,乱世飞鸟各投林,谁愿意多一个拖累?倒是咱们该留个心眼,能捞就多捞,你家沈先生在南方家大业大,你不要只顾着读那些破书,多使使力气哄他高兴,就是分不去十分八分,也总得先挣个赎身钱,往后年纪大了,也讨个媳妇过正经日子。”
莫青荷见他一脸憧憬,挖苦道:“你还想讨媳妇?以后屁股痒了去祸害小舅子么?”
他一笑,杭云央反而不笑了,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把伞往后一滑,抬头去看布满乌云的天空,淡淡道:“我真有个愿望,希望有一天能去乡下买块地,盖三间大瓦房,然后踏踏实实找个女人,不要漂亮的,就要那种大脸盘大屁股的,能生儿子,然后踏踏实实给自己养个老。”
莫青荷本来被沈培楠搅得心情低落,被杭云央这一番话倒逗笑了,他看着师弟一双斜飞的丹凤眼脸,摇头道:“罢了罢了,哪有女人敢嫁你,一看你的样子,先要自卑的挖洞把自己埋了!倒不如我要求沈培楠对我死心塌地靠谱些。”
杭云央恨铁不成钢似的啧了一声,道:“又提沈先生,你要是真想让他疼你,现在就回去跟那小相公一起好好伺候他,你这个人,就是死犟,跟柳初哥真真是一对儿倔驴!”
莫青荷听他提起莫柳初,心里像被针狠扎一下,自言自语道:“是,我就是贱,放着好好的柳初不要,去跟个前途无量的师长较劲,有意思么?”
他转身就走,杭云央在身后暧嗳叫着追赶,一对璧人儿沿着小路往回走,头顶海棠花开的繁茂,被秋雨一打,细碎的花瓣落了两人一头一脸。
这边沈培楠赢了三百块钱,打算见好就收,下了牌局,与那名小戏子坐在沙发里用一只高脚杯喝果子露,莫青荷一进门就跟他对上了视线,勉强笑了笑,道:“中午想吃什么,我叫刘叔提前吩咐下去。”
沈培楠却想到另一桩事,先安抚了怀里的妙人儿,对莫青荷道:“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你跟你师兄都姓莫,是本姓么?”
莫青荷奇道:“我本姓莫,他没姓,师父取艺名的时候他说跟我姓像亲兄弟,我们俩就一样了。”
沈培楠点了点头,从茶几下摸出一封书信,递给莫青荷,沉吟道:“你上次说你娘穿的体面,像大户人家的出来的,我替你一直调查,今天刚有了一点消息,你看看你们分别的年份,地点,年龄对不对,要是能对上,我立刻再去联系。”
莫青荷抖着手接过信,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他想,沈培楠也一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十多年了,他一直保留本姓,甚至连师哥都与他同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等到娘的消息!他呆呆的望着手里的信笺,不敢去拆,仿佛那是一块火炭,或者一枚爆竹,一旦拆开,嘭的一声,多年的等待就要有了结果,或者成了空。
正当他好不容易稍微镇定精神,下决心去拆封口的红泥时,杭云央忽然身披一身落花,风风火火的撞了进来,一见莫青荷泪眼朦胧,沈培楠的手还摸着那小戏子的大腿,便一下子来了火。
他瞪圆了一双凤眼,一把将那小戏子从沈培楠怀里拉起来,扬手抽了一巴掌,骂道:“不要脸,我师哥看上的男人你也敢勾搭,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靠近沈先生一步,休想再登四九城的戏台!”
一屋子的人全都懵了,只见杭云央毫不客气,继续指着沈培楠骂起来:“你这个人好不知趣,别人拿真心待你,你不稀罕也就算了,天天故意让我师哥难过是做什么?你要去快活,大可背着他,当着他的面跟别人卿卿我我,我师哥爱你纵着你,不说什么,我可没有他那样的好脾气,你再欺负他,我是不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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