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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衣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睁眼,是辽玥昨晚临走时说的那声“好”,闭眼,还是辽玥昨晚临走时说的那声“好”。
还有季无忧的那几句话,就跟有个人拿什么东西放在他耳朵边一直不停地念似的,喋喋不休地来回响。
——“说是为了让你能活得久一点,才想去扶桑道来着。”
——“还能长什么样?蛊嘛,虫子样呗。”
——“好像得放他身体里养一天,进他骨头喝血,进他心脏吃肉。”
——“刚从帐篷里走出来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就只会问你去哪了。”
——“面色白得呀,跟谁拿浆糊往他脸上刷过似的。”
——“躺床上哇一口黑血吐完,就人事不省了。”
——“那虫子呢?你吃没?”
虫子?
他给打翻在地了,还骂恶心,说脏眼睛。
季无衣猛然从床上蹭起来,梆梆地捶床。
他怎么能说阿玥给的东西恶心呢?!阿玥怎么会恶心呢?!
阿玥那么香,那么漂亮,身上该硬的硬该软的软,连血都是他一颗一颗糖葫芦亲自喂出来的。那么甜的血,养大的虫子怎么会恶心呢?!
那虫子那么可爱,哪里恶心了?!
还有地上那堆血,怎么来的?肯定是阿玥受伤了啊。
阿玥可是神族,修为那么深厚,谁能伤他?能伤他的得多厉害?
季无衣啪一声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活了二十年,怎么就没长点眼力见?!当时阿玥脸色那么白,看不见吗?不知道多问两句?嘴除了拿来吵架还会干什么?还把人赶走?那万一伤了阿玥的人就在外边等着怎么办?这不是逼阿玥出去送死吗?
阿玥那样子,还回去?回哪去?回得去吗?路上出了茬子谁负责?跟谁交代?谁知道他有没有安全到家?
他家在哪?远不远?
阿玥身子那么虚,回去不会累着吧?
都怪那糟老头子,瞎说什么胡话?!什么狗屁要杀了所有人?关键是自己还真信了!信了就算了,还非要抛下阿玥回来,还骂人,还什么“两清”?两清得了吗?阿玥来这一招,好事做尽,委屈也受了,一声不吭留他季无衣孤零零躺在九天宗牵肠挂肚,现在隔个十万八千里都满脑子只有阿玥。
想着阿玥睡不着,不想阿玥更睡不着。
这不是把他给拿捏死了?就等他伸个脖子过去说:求求你了阿玥,你快回头看我一眼吧,快拿根绳把我套住吧。
不行。
季无衣一把掀开被子,本来上床的时候他就没脱衣服,这下直接蹬上靴子就跑出去。
他要去看阿玥。
就看一眼,确定人在家没事,他就走。
......如果阿玥要套住他,那就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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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时,季无忧房门被人敲响。
她拖着步子走去开门,费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门外来人,眉头拧成八字:“季无衣?!什么时辰了?!大半夜不睡觉你到处鬼荡什么呢?!”
季无衣抱着剑,面沉如水,冷冷道:“我要去找阿玥。”
季无忧又把眼睛缝撑开点,看了看悬在天上那轮月亮:“现在?!你是不是把自己气糊涂了?没病吧?!”
季无衣抬臂打开她要摸向自己额头的手背,面上神情如石像一般凝固:“我要去找阿玥,现在。”
季无忧翻了个白眼,打算关门回去继续睡觉:“随你,爱去不去。”
“如果师父问起,你就说我下山找媳妇去了。他问哪里来的媳妇,你就说我前几天娶的。”他伸手拉住季无忧,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还有,这盒胭脂,你记得给小荣。”
季无忧半睁着眼低头往季无衣手上瞅瞅,接过盒子继续往里走:“知道了。困死了,快滚。”
这两口子简直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季无衣关上门,安顿好眼下的事,马不停蹄下了山。
走到山脚,他突然有些迷茫。
阿玥回哪去了来着?
他当时说要回什么山拿东西......什么......丹穴山?
丹穴山在哪儿?
季无衣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丹穴山在哪儿。
可都走到这儿了,他才不愿意打道回府。哪怕去玉珑雪山守着呢?总有一天能守到阿玥吧?
季无衣当机立断,快马加鞭朝玉珑雪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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