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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冷笑一声道:“如此甚好。”
素素与沈巽二人同时扯着崔晴儿与程君闲走近,双方即将交换之时,程君闲突然发力,袖中甩出一阵烟粉,正是抹于玉萧中的毒烟。原来程君闲恨沈巽提起当年旧事,必除之以后快,便在双方交谈之时,将玉萧中的毒粉涂于袖上,此时双方近在咫尺便即甩出,竟已不顾及是否会伤到素素了。
却不知沈巽一直暗中观察程君闲动作,烟粉一出,沈巽马上拉住崔晴儿后撤,与此同时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折扇打开,迎面扇去。
程君闲却没想到沈巽反应如此之快,不及细想,一把将素素扯过来挡住毒烟。素素迅疾出手,欲拉住崔晴儿挡住自己,却慢了一步,只扯破了崔晴儿随身背着的包裹,包裹中之物散落一地。
毒粉扑面,瞬间浸入皮肤,素素掩面大叫,再看她脸上已经现出浓水,毒粉在顷刻之间已经浸到头骨之中,在素素脸上形成如蜂巢一样的深痕。
此时素素已经痛得失去理智,双手成爪,突然击向程君闲,程君闲闪身避过,但素素双爪迅疾如风,终是划破了他肩上皮肤。
程君闲见素素此状,知她中毒已深,不可再救,便欲以玉萧点她眉心,将其致死。
却不料,赵溯再次上前,阴剑斜劈攻向程君闲,在其躲闪之际,将素素带回。
程君闲没想到赵溯会来相救,不禁一愣,冷笑道:“赵少侠还真是喜欢英雄救美啊,美人在怀很是惬意嘛!”
此时素素已经全身无力,瘫软在赵溯怀中,昏死过去。赵溯不理会程君闲的嘲讽,慢慢地将素素扶坐在檀木椅上。
沈巽微笑道:“若说美人在怀,刚刚‘逍遥公子’娇躯在握的时候,沈某才是内心一荡,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逍遥公子’还是这般美艳销魂啊。”
程君闲大怒,快步上前,玉萧唰唰唰连劈三剑,沈巽并不还手,闪身躲过了这三招,仍调笑道:“‘逍遥公子’缘何发怒啊?定是怪沈某不懂得怜香惜玉,刚刚弄痛美人了!”
程君闲再无二话,招招杀招,直奔沈巽周身大穴而去,却是恨不得一招毙命。
沈巽只引得程君闲发力,却只闪躲不还手,几个回合下来后,程君闲突然呆立不动,嘴角流出暗黑色的血迹。
沈巽轻笑一声,道:“程公子你该知道素素姑娘爪中带毒,你刚刚被她划破皮肤,还如此拼命,只是加速毒液运行罢了。年龄一大把了,怎么火气还这么大?”
说完,沈巽不再理程君闲,转身径直向赵溯走去。背后,程君闲默默地滑倒在地,已经中毒身亡,一代枭雄终没于江湖。
突然,沈巽发现一张女子画像,正是从赵溯包裹里散落而出的物件,而这女子竟然是素素。
沈巽拾起画像拿给赵溯道:“范生兄,你怎么会有素素姑娘的画像。”
赵溯接过画像,陡然明白,这素素姑娘正是雷公之女秦素素。他扶正素素,将雄浑的内力注入素素体内,不一会儿,素素勉力睁开了眼睛。
赵溯拿着画像,柔声对素素道:“素素姑娘,你可见过这画像。”素素本已痛到极致,面目狰狞,此刻看到画像,突然露出一丝笑意,道:“这,这是我爹爹请人画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赵溯道:“雷公前辈知你即将大婚,便托我带了两件嫁妆,要送予妙净门妙生掌门,他,他因有要事,你大婚之日可能无法参加了。因怕我不知道素素姑娘你的长相,故将此画相赠。抱歉我因一直处于争斗之中,尚未来得及仔细观察此画,以至于见面却不相识。”
素素微微一笑道:“无妨,我知我爹爹心性,他必是极相信你,才会将物品交托于你。爹爹还有什么话说吗?”
赵溯扫了一眼大厅,快步上前,拾起从包裹里掉出的匕首及顾恺之的绢画《女史箴图》放到秦素素怀中,道:“雷公前辈说,你天资聪慧,长相俊美,性格温婉,就应该嫁入名门,幸福一生。”
秦素素凄然一笑道:“赵少侠一定在心里暗笑我爹爹对自己女儿的谬赞吧?”
赵溯刚想解释,秦素素摇摇头道:“赵少侠不用替素素开脱,素素确实不若爹爹以为的那般好,只是天下爹娘大都以为自己的孩子便是最优秀的,就应该过得幸福美满。”
赵溯道:“素素姑娘,雷公前辈说你不日就要嫁到妙净门了,却不知为何入了焚音堂,且素素姑娘你的爪法如今细想是有雷公爪法的根基,但其势更为凛冽、凶猛,却似乎比令尊更强了。”
秦素素道:“不瞒赵少侠,我三年前便已定了亲,要嫁予妙净门宗主妙生的二子妙本竹,但我知我家在江湖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只不过是妙宗主与爹爹的一些少年交情。而后,妙宗主一路顺遂,被选为妙净门第十二代宗主,而爹爹却因一直在江湖中游走,且,且因贪财,终是名声日差,二人也渐行渐远了。而爹爹一心为我,为了让我日后过得好些,所以竟不惜去央求妙宗主,妙宗主尚念及当年情义,同意让我嫁入妙净门。”
说到这里,秦素素似乎想起当年雷公为自己低声下气去攀亲时的情景,神情更加黯然。
秦素素苦笑道:“其实,嫁不嫁入名门又如何?我自小无母,是爹爹一手把我带大的,我只想让他开心,让他有一天以我为荣。所以才在得知要嫁入妙净门后更加忧虑。我真不想成婚之日,满堂宾客都是来恭贺妙宗主的,而让爹爹难堪。”
秦素素顿了顿又道:“我加入焚音堂正是想利用这三年的时间增长武功,他朝再入妙净门,虽无十里红妆,却也技高一筹。届时,爹爹必会以我而荣,他人也绝不敢轻视于爹爹,他,他也不用再去拿一些他不该拿的财物了。”
秦素素默默地低下头来。过了一会,又眼神坚定地看着赵溯道:“赵公子,我有一事想求,不知可否?”
赵溯道:“素素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
秦素素道:“求少侠千万不要将我今日之事传言出去,只让爹爹怪我成亲之日不到场吧,也不想让他知道我身死之事。”
赵溯心中一震,秦素素此时的表情、眼神、言语均与雷公将死之时一模一样,让赵溯感到一阵凄凉。
赵溯默然道:“赵某必不告知,素素姑娘可安心了。”
秦素素笑道:“多谢赵少侠成全。”突然想到一事,又道:“我劝赵少侠莫要再追查下去,这个组织异常庞大,我加入之初,也本以为是为了什么江湖大义,但我观察怕是背后有极大的阴谋,却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知晓的。”
赵溯问道:“姑娘可知这组织的首脑是何样的人?”
秦素素回忆道:“我加入组织三年,只见过一次,或者说只听过一次。因那次,此人也没有露面,只是隔着屏风听他说过几句话。那是三年前的正月十五日,堂主与那人在暗室交谈,唤了我过去,与那人介绍说我进步神速,对组织忠心,且三年后便要嫁入妙净门。那人并没说什么,只让我练了家传爪法给他看。他看我练完后,便指出我爪法中七项需改进之处,之后,堂主照此人之法指导我爪法,果真弥补了爪法中的不足,这套爪法也更有霹雳之势。但这套爪法却必须日夜以毒液浸泡手掌,才能使爪力提升,我知道这样不好,但终是贪心,让我越陷越深。”
此时,秦素素的气息已越来越微弱,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赵溯欲再渡气与她,秦素素摆摆手道:“赵少侠莫要再浪费真气,素素已经回天乏术了。只是赵少侠,我,我知你怕是不会放弃追查,我只提醒你,莫要相信任何人,这个组织中的人员几乎覆盖了各门各派,让人防不胜防。”
说完这些话,秦素素好一会儿不再言语,诺大的厅堂里寂静无声,一阵寒气涌上各人心头。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正是反目的朋友。不只因为彼此相熟,知道对方的软肋所在,更在于情感纠葛,挥刀斩情却是最难。
此时,素秦秦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柄匕首,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似乎在低声地呢喃着什么,突然挥手,一刀对准自己的胸膛刺了进去。赵溯见此突变,顿时失色,抱着素素道:“素素姑娘,你……”
秦素素却再也不看众人,眼神飘过众人看向远方,众人这才听清她轻轻地在唱着:“月儿弯弯照树梢,爹爹的宝儿要睡觉,虫儿莫吵,鸟儿莫叫,宝儿睡在爹爹的怀抱……”
秦素素死时手中尚攥着那幅《女史箴图》,仿佛那是小时候睡觉时攥着的爹爹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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